封易初恍然想起三年前,有個姑娘擠過人群,坐在了他的面前:
“公子,算姻緣嗎?我與你的姻緣。”
街頭人來人往,只有她,推開一切,為他而來。
千提……
他拼命想要睜開眼睛,奈何昏迷太久,身體早有些不受控制,稍稍一用力,空氣灌入胸腔,便換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
“公主……您歇息歇息吧……”
“歇息……我怎麼能歇息?慕公子說,他若是明日之前,還醒不來,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我……我怕……”
話說到最後,變成了哽咽。
千提極力捂著嘴,不想讓自己的哭聲打攪了他,可眼淚還是一滴滴從眼角落下,在床榻上暈出幾朵深色的小花。
“阿初……”千提慌忙用袖子拭去臉上的淚水,重新打起精神:
“你聽,是不是有鳥叫聲?你不在的時候,有對燕子看上了這,在外面廊上安巢了。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堆小燕子出殼。到時候,家裡可熱鬧了。你快些醒過來好不好?”
她說完,靜靜等了一會兒,見床上的少年臉色蒼白,依舊沒有半分回應,這才苦澀地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麼,偏過頭去,對景秋道:
“從前小八過年時做來祈福的燕子燈,你記得怎麼做嗎?可惜我手沒那麼巧,這些怎麼都學不會……”
“……”
明明昏迷不醒的是他,怎麼什麼事她都能扯到她那面首?
封易初恨得牙癢癢,卻依舊虛弱得睜不開眼。
混沌中,耳畔傳來景秋一聲驚呼:
“公主,國師大人手指方才動了一下!”
“真的?”千提慌亂垂眸,正好錯過這一幕。
“真的,公主。您……您不如再說點話氣氣他?”
“什麼叫氣他?我可從未想過要氣他。”千提明白了什麼,故意道:“小八人多好,我誇兩句怎麼了,分明是阿初太狹隘,都昏迷了,眼裡還容不得別人,小八就比他大度許多。”
“……”
封易初手指又動了動,恨不得馬上提著把劍去姜國,將那姓懷的小子弄死。
“唉……”千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嘆了口氣,又道:
“罷了,他若醒不來,便不醒吧。反正他那些房契地契都攥在我手裡,他醒不來,我這日子也斷不會過得太差。你再去外邊,物色幾個美男,今晚送我房裡……不,就在這屋裡吧,反正他也醒不來了,當著他的面養面首,多有意思。”
封易初:“……你敢?”
睫毛輕輕顫動,他自牙縫間擠出幾個字。
燭火的光芒自眼皮縫隙間傳來,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想重新將眼睛閉上以適應這燭光,千提卻在他手背上狠狠掐了下。
“不許睡!你敢睡,我現在就找個男人進來,當著你的面,做些逾矩之事!反正你現在這般,又能奈我何?”
“……”封易初睜開眼睛,強忍著胸口撕裂般的痛楚,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艱難道:“不……要……”
“那你便別閉眼!”千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頭對景秋道:“景秋,你去叫慕公子過來。”
說罷,她又轉頭看向封易初,杏仁般對眼眸中閃爍著晶瑩淚花。
眼淚砸在他手背上,封易初手指微微動彈,身子終於適應了些,想抬手,像往常一般擦去她臉上的淚,一用力,胸口卻疼得厲害,只能又將手垂下。
“千……咳咳……提……”空氣吸入胸腔,肺部火辣辣地疼,他嘴角扯出苦澀一笑,想到暈厥之前滿地的鮮血,忍不住問:“他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