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慕雲琛被她一下戳中,急忙搖頭,道:“謹兒姐,我喜歡得很,只是……”
他垂下腦袋,抿了抿唇,像是在猶豫要不要說出實情。隨後,他轉過身,在櫃子裡翻找一番,終於尋出那頂銀質發冠,小心翼翼地戴在頭頂,有些難為情地拿起一旁寶劍,緩緩步入院中。
“只是,你瞧——”
慕雲琛深吸一口氣,在院中站定,開始舞劍,動作行雲流水,矯健有力。寶劍在他手中挽出一個劍花,自地面掠過,帶起的積雪散落在空中,形成一片迷濛的雪霧。
高馬尾隨著動作肆意擺動,衣袂飄飄,儼然一位自畫中走出的少年俠客。
突然,他一個快速的旋身,動作過於迅猛,發冠上垂落的金屬裝飾物在空中閃過一道冷光,重重地甩在了他臉上。
“嘶——”一旁的千提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捂住了嘴。
一道醒目的紅印浮現在慕雲琛還帶著些稚氣的臉龐上,他停下動作,有些尷尬地將劍放下,邁著小步,可憐兮兮地走到黎謹和畫扇面前,小聲解釋:
“不是我不喜歡,只是謹兒姐,這東西……實在不適合我……”
千提在早就憋得滿臉通紅,聽見他這般委屈的語氣,抬眸,正對上那抹滑稽的紅印,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行了行了,”黎謹臉上泛起一抹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當初瞧著它好看,便買了送給你,是我考慮不周,往後,便不戴了罷。”
慕雲琛這才將發冠取下,看向千提,眼中帶著幾分關切,輕聲問道:“你回來了?”
千提微微點頭,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算是回應。
“那易初……”慕雲琛張了張嘴,似乎還有許多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下去。
黎謹敏銳地察覺到這微妙的氣氛,趕忙出言轉移話題:“我姐呢?”
慕雲琛回過神,神色恢複如常,解釋道:“這不馬上過年了嗎?朝中事務繁多,她和那姓顧的都得晚上才能回來。你們也累了吧?不如先去歇息歇息,晚膳好了我叫你們。”
黎謹搓了搓被凍得有些發麻的手,覺得他所言極是,便吩咐下人收拾出兩間房來。
千提在路上奔波了大半月,一路舟車勞頓,許久都不曾睡過一個懶覺,一踏入房間,便一頭栽倒在床上。頭剛挨著枕頭,便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全黑了。走廊上燈籠已被點燃,暖黃的光芒被白雪反射,透過窗欞照射進來,千提從床上爬起,收拾幹淨走出房門。
晚膳即將備好,畫扇和顧衍之已經回來,除此之外,府中還來了個不速之客。
千提方踏入廳中,目光便瞥見那抹素白的身影。她心中一緊,旋即裝作若無其事般,徑直走向桌前,挑了個與封易初遠些的位置。
可她剛一落座,封易初便從原來的位置上起來,如影隨形般,在她身旁落座,動作輕盈得如同鬼魅,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千提心中還在生他的氣,當下用力將凳子往旁邊挪了挪,凳腳劃過地面,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封易初卻仿若未聞,微微側頭,目光落在千提的臉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與討好。他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隨後也跟著朝她那邊挪去。淡淡的檀香自他身上悠悠傳來,縈繞在千提鼻尖,讓她愈發心煩意亂。
千提咬了咬下唇,粉嫩的唇瓣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她偏不想遂他的意,咬了咬牙,再次將凳子往旁邊挪。封易初像是故意逗她,緊緊跟上,絲毫不給她半點逃脫的機會。
挪動凳子時,修長的手指在不經意間觸碰了一下千提的衣角。一瞬間的接觸讓千提身子微微一僵,隨後又將凳子往旁邊挪了挪。
如此反複,直到餐桌上的菜上齊,千提一個肩膀緊緊捱到畫扇的肩膀,再挪動不了半點,她才終於作罷,索性低頭動筷,全然將封易初當作一片空氣。
她不願與他過多糾纏,草草扒了幾口飯,便放下筷子,尋了個藉口離開。
寒風裹挾著雪花撲面而來,冰冷的觸感讓她愈發清醒。她腳步匆匆,踏入院子,鞋底與積雪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只想快些逃離。
“千提。”封易初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低沉,飽含思念,又帶著幾分急切。
千提仿若未聞,加快了腳步。雪花在她周身飛舞,彷彿為她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紗。
可封易初速度更快,眨眼間便閃至她身前,帶起一陣冷風,雪花也跟著打了個旋。
他在她身前站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牽住她的手,眉眼低垂,長睫在眼瞼上投下一片陰影:
“我錯了,你隨我回去好不好?”
聲音裡滿是祈求的意味,與平日裡清冷孤傲的模樣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