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抱在懷中不讓他得逞,搶奪了一陣,到底還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話本子都入了奸人的口袋。
今日一早起來,床頭的話本果然都沒了影了。
千提撇了撇嘴,腮幫子氣得鼓鼓囊囊的。
她就說怎麼無端做這種夢,原來是真有個狗東西趁她睡覺搶她的寶貝!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平日裡他自己不看就算了,她問他問題,他迴避不答也就算了,昨夜居然這麼明目張膽地動手,臨走時還說什麼“這東西不好,你不能看”。
她都看了這麼久了,這東西好不好,她能不知道嗎?!
想到這,千提氣得牙癢癢!她狠狠在地上跺了一腳,竹椅因這動作發出細微的“嘎吱”聲,與枝頭鳥鳴遙相呼應,彷彿在嘲笑她無能。
只能待在這院子裡什麼都做不了就罷了,如今連僅有的幾本話本都被那狗東西搶了去!
她呆呆地坐著,不知坐了多久,才堪堪緩過神來,起身自房中拿出繡線與素帕。
近來她時常繡一些絲帕拿到外面賣。她的手藝很好,東西拿出去,沒幾分鐘便被賣完了。賺得的銀兩除卻日常開支外,都被她攢了下來,若是以後實在有事急用,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秋風輕輕撩起她鬢角的發絲,她盈盈坐在竹椅上,穿針引線。纖細的手指靈活翻動,銀針在帕子上下穿梭,不一會兒,一朵紅梅浮於帕上。花瓣層層疊疊,栩栩如生,彷彿還散發著淡淡的芳香。
一條條素帕自她手中經過,或多了幾朵小花,或添上兩只蝴蝶,又被她輕輕疊好,放入繡籃。
鬥笠戴在頭上,遮蓋了少女傾城的容貌,只留一雙白皙的手在外,輕輕挽起旁邊繡籃。
其實,她賣這絲帕,除卻簡單的賺錢謀生外,還有另一個目的。
姜國在各地都有眼線,她繡藝精巧,承的是禦用繡孃的手藝,與尋常繡工有所不同。若是這帕子賣得多,沒準姜國的探子可以憑著這帕子尋著她。
阿初說,他出不了這城。
可外面天地遼闊,他總不能一輩子被那旨詔令困在這高高城牆之中。
如果可以,她想帶他出城。
想到這兒,千提盈盈一笑,將鬥笠系緊,確保它不會被風吹落,才款款走出家門。
秋風撩動她鬥笠下的絲帶,像是靈動的蝶。街市的熱鬧氣息撲面而來,她在街邊尋一處空位,將絲帕一一擺好。
往來行人眾多,很快便有人被帕上精美的圖案吸引。籃子越來越空,兜裡的銀錢也越來越多。
秋日的太陽算不得火辣,但鬥笠不透氣,在陽光下待久了,也難免有些熱。千提被悶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不經意間抬眸,隔著一層白紗,正瞧見一位少女自不遠處的攤前經過。
“景秋?”千提心頭一緊,慌忙轉起身,提著籃子要追上去:“景秋!”
一隻布滿老繭的手卻在這時正好撚起籃中一枚絲帕,一位大娘手指自帕上撫過,不由感嘆:“這繡工,當真是絕妙!姑娘,你這帕子……”
千提來不及說話,起身要離開,大娘卻伸手攔住了去路,讓她腳步硬生生頓住:
“誒?你這姑娘怎麼回事?我要買你的帕子,你怎麼還不理人了?”
“我……”千提心不在焉地回應著,不停踮起腳尖朝那人離開的方向看去。目光越過人群,她緊緊盯著那道背影,心中情緒愈發翻湧,雙腳也下意識地在地面輕輕點動,渴求快些結束這場交易:
“大娘,這帕子送你了,我還有急事,得先……”
她繞過大娘,匆匆走了兩步,又被那大娘拽著衣服攔住:
“這麼好的手藝,真送我了?你倒是若是反悔來找我要,我可不還給你了。”
“真給你了。大娘我當真有急事,恕不奉陪。”眼間著那身影越來越遠,千提匆忙掙開大娘的手,提著籃子一路朝前追去。
“景秋!景秋!”
聲音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那熟悉的背影也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千提一人呆立原地,滿心的歡喜於頃刻間輪空。
是她嗎?千提攥緊了手,眼底氤氳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是她。
朝夕相處多年,景秋走路的姿態早已在千提心中烙上印記,她是不會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