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狹長的窄道走至盡頭,可以看見墨發披散,敞著黑色中衣頸口的青年額角抵靠黑鐵欄杆,面容大半張映在火焰暈染出的光線中,盈盈含笑著候她。
看到這張臉,童霜玉不由覺得那團在胸腔中憋了一路,勉強有些壓下去的火氣再度騰怒燃燒起來。
她快步走上前去,隔著鐵欄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用力向外拽:“竇沉驍,你在搞什麼么蛾子——活膩歪了是嗎?”
青年的臉頰因為這力道貼在石欄上,擠壓出變形的痕跡,也撕破方才那張含笑的“美好”面容。
“哎呦喂,哎呦喂。”竇沉驍一邊嘴角被壓著,只能艱難的從唇瓣縫裡開口漏字,“小鶴,小鶴,你輕點,嘶,這可是最好的封魔玄石打造的欄杆,碰一下疼半天……”
“你也知道疼半天。”童霜玉冷笑,手上力道並不放鬆,“說罷,想幹嘛?”
“就是想你鬆鬆手,萬一不小心也碰著這欄杆……”
童霜玉眉梢挑起,沒有說話。
地牢中的空間在這瞬間陷入安靜,隔著黑色玄石的欄杆縫隙,兩雙眼睛四目相對。
火光落在其中,將彼此神色映照分明。
……
童霜玉鬆手。
竇沉驍慢吞吞的將貼著欄杆的臉移開,抬手揉了揉滋生出的刺痛。
“想幹嘛,我還能想幹什麼。”
竇沉驍眉毛撇成一團,像只耷毛的大狗,幽怨的瞪著童霜玉,語氣委屈道,“你把我關在這裡這麼多天,也不來見我,也不說為什麼……我想著定是哪裡得罪了你,所以給你賠罪咯。”
“用翠黃谷給我賠罪?”童霜玉不為所動。
“什麼?翠黃谷?”竇沉驍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右手手指在膝蓋上敲了幾下,語氣懶散,毫無所謂:“我只是讓他們想個辦法把我弄出去,誰知道乘黃那個蠢貨直接沖到你面前去了……算他倒黴,命不好咯。”
“至於翠黃谷,既然到了你手中,自然也沒有還給我的道理,是吧?”
青年笑容燦燦,童霜玉心頭卻慢慢冰涼。
她當然猜得到乘黃出現在麟遊宮外的原因。
翠黃谷恨了她近百年,完全可以繼續恨下去,沒道理非得在這個時候沖出來求死。
不論是報仇,還是想爭位,所能夠得到的結果,是一樣的。
都沒有區別。
今日麟遊宮外的那一檔子事兒,完完全全,不過眼前這個人逼她來見的手段罷了。
他讓乘黃出面。
他知道乘黃恨她。
他給他機會,與微渺的希望。
也知曉她會親手掐死這希望。
童霜玉釘在魔域的這個位子上。
百年。
誰來,她就踹誰下去。
眼睫微彎,童霜玉半蹲下身,隔著石欄勾勾手指。
竇沉驍傾身湊過來。
“你拿翠黃谷給我,想換什麼?”
“換你突然生我氣的原因。”
青年也彎著眼,一字一句:“我要知道,來龍去脈的,所有。”
“不要騙我,小鶴。”他幽幽的道,“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