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信你。”
萬思修用手指替蕭楓之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而蕭楓之自然是乖乖地由萬思修任意施為,甚至還閉上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萬思修沒來由地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幕場景,甚至因為精神放鬆,他也沒想太多就把腦子裡的話直接說出了口。
“我從沒想過你我之間居然會走到現在這一步,想想最初我們見面那時,我想摸你的臉你卻直接避開的樣子——”
萬思修的話還在嘴裡,蕭楓之卻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他驚惶的眼神正對上萬思修同樣因為說漏嘴而愣住的眼神,於是他們倆都清楚地意識到剛剛那句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一輩子萬思修和蕭楓之第一次見面時壓根沒有那一幕,那是上一輩子發生的事。
那種熟悉的透支感又回來了,而且比起之前話到嘴邊說不出口時嚴重無數倍,萬思修的手甚至還搭在蕭楓之的臉頰上,只是在他意識到蕭楓之已經聽明白,意識到他們彼此都知道自己是活的第二世的剎那,他的眼前就變成了一片漆黑。
一個月之後——
“什麼叫你們看不懂,我只問你們他是什麼病,都沒問你要怎麼治,你們這群人都看不懂嗎?!!”
蕭楓之一臉猙獰地坐在床上朝著下面跪著的一排人發著火,萬思修則在他身邊靜靜地躺著。
在過去的一個月裡,皇帝寢宮變成了萬龍城裡最可怕的地方。無數人進進出出承受著皇帝無窮無盡的怒火,一切皆因自一個月前丞相開始整日昏迷不醒,而沒有人能說出這到底是為什麼。
從表面的症狀來看,萬思修昏迷不醒,不吃不喝,對一切外界刺激沒有任何反應,這種狀態自那日蕭楓之將他從索天閣抱下來之後就沒有任何改變。從脈象上來看,萬思修的心跳正常,各路經脈上也診不出什麼問題,甚至蕭楓之知道哪怕到現在,還有靈氣在慢慢地進入他的身體壯大他體內的內氣。
所以即使昏迷一個月,萬思修依然看起來好像只是睡著一般,身體和臉上並未顯露任何憔悴下去的樣子。
這種情況好歹維持住了蕭楓之基本的理智,但是一個月時間過去,在所有人用盡一切手段依然束手無策後,蕭楓之的忍耐也已經到了極限。
他其實隱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因為萬思修那句不經意間出口的話其實已經道出了原因。原來寰寧珠不光讓蕭楓之帶著自己的記憶重生在十六年前,萬思修也是一樣。於是這輩子所有蕭楓之想不明白的地方,自然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蕭楓之曾經不理解,為什麼這輩子的萬思修一直是避他唯恐不及的樣子。
現在想來,要是他自己上一刻的記憶還是為了別人傾盡所有,卻反而被對方毒死,下一刻睜開眼睛,看見的是那個毒死自己的人羽翼未豐站在自己面前。那他肯定二話不說先弄死對方了事,又怎麼會輪到對方平安長大後,再用各種手段倒過來逼迫自己。
這樣的想的話,萬思修只是一直在躲自己,已經是很溫和的反應了。
所以究其根源一定都和寰寧珠有關,它為什麼擅自把萬思修前世的記憶也一起給了他,又為什麼在他們共同意識到彼此都是重活一世後,又單獨讓萬思修陷入昏迷?在排除了人世間一切可用手段之後,蕭楓之唯一的希望就在他的頭頂雲間。
所以當蕭楓之抱著昏迷的萬思修,又一次看見那座完整的金殿,以及那殿門口守著的兩個完好無損的金甲衛士的時候,他的內心沒有一絲波瀾。
“我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現在我要進去見那顆破珠子,你們倆要麼乖乖給我讓開,要麼我也可以再搞一次魚死網破,讓這天下給他陪葬。”
本來蕭楓之還在考慮如果那兩個蠢貨聽不懂人話要怎麼弄,結果它們很自然地各自分開並替橫抱著萬思修的蕭楓之開啟了殿門。只是這一次,殿裡除了那顆高懸在空中的寰寧珠外,還事先站著一個人,那個人在聽見開門的動靜後轉過身面向殿外的蕭楓之。
“是你?!”
蕭楓之的聲音當然是驚訝的,因為即使兩人之間相隔著一段距離和好幾年時光,他依舊能一眼認出,那個人是他兒時和萬思修在許州遇見的那個道人,也是三言兩語間點出了他們倆天命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