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身上還頂著個私通敵國的罪名呢,如果回答了兩位是不是就算把本來莫須有的罪名給坐實了?”
“也不用那麼麻煩,只要現在來個人看見我們倆坐在你對面你就是在私通敵國。”
“那為什麼不是我以身做餌誘敵深入,試圖一下擒住敵國的帝相兩位大人物呢?”
“因為你根本擒不住我,你要是先出手了我就能動用武功,十年前你就打不過練武才兩年的我,十年後你覺得你還會有一點點希望嗎?”
“好了,別口頭在那定勝負了。王兄,我想你家岳丈或許也和你解釋過吧,你們京中那些執意要定你罪名的文官,都是那些和丟了周邊幾個州府的地方官員關系頗深的人。他們在意的不是國家的危亡,而是他們既然犯了錯,就不能讓你一個人成為英雄。”
萬家的情報網依然遍佈天下,所以萬思修也就順便替王冀北分析了一下他面臨的局勢:“既然他們肯讓那個欽差大臣離京了,在你們陛下那裡,你就沒有第二條路了。”
萬思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明明對於對方的困境感同身受,卻依舊能這麼冷漠地說出這些事不關己的話。
“於是萬兄是想說由你來給我第二條路了?”王冀北扯起一遍嘴角,確保萬思修能看清他臉上的嘲諷,“你們當著我的面挖出一個陷阱,再把所有其他的路全部堵死,然後笑著看我走進去,再遞一雙手過來假裝要救我,是想要讓我對著那雙手三跪九叩感恩戴德嗎?”
王冀北的回答沒給萬思修和蕭楓之留下任何情面,似乎他打定了主意不想走那第二條路:“我家代代忠於朝堂,替陛下鎮守邊關多年,打退無數次燕國的進犯尚且落到這樣不被信任的境地。而萬兄所謂的第二條路始於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算計,以這樣開始的君臣關系又怎麼會有善終?既然如此,那這兩條路對我來說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老實點選第一條路的話,我至少還能有個忠君愛國的身後名不是嗎?”
“你又怎麼就能斷定,我同你們那位猜忌下臣的昏君一樣,容不下一個你呢?”蕭楓之面對王冀北的指控也不生氣,只是笑著又反問回去。
“呵。”王冀北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反而是萬思修的一聲突兀的笑聲打破了他們的對話節奏,蕭楓之立即轉過頭去看他,於是勉強抓住了那個笑容的尾巴——那裡面沒有什麼可以稱為笑意的成分。
“其實就算猜忌了下臣也未見得就是昏君了,這個陽謀已經擺在眼前,各人的選擇都還未定之時,把所有的可能性在腦中過一遍本就是一個皇帝該做的事。”這一次的萬思修站在了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盡可能地想就事論事的把事情說清楚。
“要論猜忌,其實君臣之間都是難免,最後還是各憑本心做出最適合自己的選擇而已。陛下與你們的楚皇的不同之處在於,他即使深明這樣做會讓你同我們之間一直存在著一條信任的鴻溝,但卻始終能堅信你的本心在於為了許州以及許州身後的黎民百姓著想。既然是這樣,那他同你之間,因為有著共同的目標,就算表面上有些齟齬,卻終究是離不了心的。這一點,還請王兄務必考慮在內。”
“萬兄,我還真的挺羨慕你的,你家的陛下是在你身邊長大的孩子,你熟悉他每一個舉動背後的用意,他也明白你所有行為的原因。於是你們倆之間那自然是相信彼此的本心和選擇,就算是有人故意挑撥,想讓你們互相猜忌你也不會怕,畢竟你們的君臣關系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可我和你不同,從小被長輩灌輸著忠君愛國時,我只能把遠在京城的陛下想象成另一尊家裡供著的神像。等後來我接了將軍的位置,一年到頭進京述職也就一個來月,雖然是見到了陛下的真顏,可龍座實在太遠,與其抬頭去看清上面的那張臉,不如繼續把他當成是那尊存在了幾十年的神像的樣子。所以,我的君臣關系是人與神的關系,只有放棄人類的神,哪有背棄神明的人呢?”
“所以兩位的善意我心領了,只可惜王家世代食楚國俸祿,王家子弟只能亡在楚國之前,不能亡在楚國之後。我知道陛下武藝高強,我一介凡人就算配上長衡關計程車兵們幫忙也留不住兩位,既然如此,我們就當今晚誰也沒有見過誰,兩位請回吧。”
對於王冀北的回拒,蕭楓之笑了笑也沒放在心上,對他來說,這人屬於多他一個最好,少他一個也無妨。而萬思修卻還楞在原地,思考著王冀北的那句人與人的關系,並試著用這種關系去倒推在他兩輩子的人生裡,到底是因這種關系得了福還是遭了殃。
蕭楓之沒有打攪萬思修,王冀北又沒有能力主動請這兩尊大神自己走人,於是變故就在這片刻的拖延裡發生。
“好啊,還說你沒有私通敵國,那深夜和你在這裡會面的兩位又是誰?”此時一個士兵猛然推開房間的大門,而這時本該還在歇息的欽差大臣一身官袍雖然穿得有些淩亂,但手下的人馬倒是帶得十足,他來時的一隊人馬此刻全部圍在屋外。
“蕭帝陛下,萬相,既然兩位自己送上門來,那這天大的功勞我就收下了,來呀,給我上,活捉他們三個最好,死了的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