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乖一點,別讓思修再替你操心了,之前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他還要強撐著精神給你醫病,我過來後第一眼見他時差點以為看見什麼行屍走肉了。”但莫悔肅最終還是簡單給蕭楓之說了一下他之前看到的情況,免得他不當一回事讓這種事情再發生一次。
“我知道了。”
盡管現在的蕭楓之歸心似箭,但莫悔肅還是在密室裡看了他幾天狀態確定沒什麼大事後才放他離開的。萬思修在睡了一整天之後就醒了,醒了以後堅稱自己沒有感覺有哪裡不對,盡管那三個依舊能看見他身上隱隱黑氣纏繞,但沒有不舒服總好過直接出問題,莫悔肅又叮囑了蕭楓之幾句就和他們分道揚鑣了。
回程時蕭楓之直奔萬龍城再沒有耽擱,但等到真回去後一算,這一趟依然出來了將近一年時間。雖然這一次把今後能用的人才都提前撈來了,那些人到了後都在那裡兢兢業業地做事,但積壓下來等待蕭楓之和萬思修決定的事情還是慢慢地攢了一大堆。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吸納附近流民補充兵源以及訓練的前期工作已經大致完成,工坊全力生産的裝備也已初步到位,適合當武將的人才也已經和士兵們磨合了一段時間,是時候用實戰去檢驗這一段時間積累的戰力了,寧國也該開始向四周擴張了。
邊境這些州的官員百姓早就習慣了戰爭,他們以為這一次寧國的擴張也會和之前無數次一樣——在一連串的拉鋸、消耗之後最終無功而返。在燕楚兩國的官方視角裡,寧國只是有兩座全大陸頂級的城池而已。他們固然攻不下這兩座城,但倒過來寧國的軍隊對於這兩國的本來領土也沒有太大威脅。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蕭楓之的工坊已經開始生産那些前世裡真正被確定有巨大殺傷力的武器,萬思修的商隊則是提前很久就做好了對外戰爭物資的儲備,他們倆跑的這一趟又收羅到了整個大陸上最精英的人才。這些條件裡但凡有一個就能讓戰爭的天平開始傾斜,而當它們互相疊加之後就形成了一種摧枯拉朽般的優勢。
後來的一年多時間裡,燕楚兩國同寧國接壤的幾州在經歷了三場大戰役後,兩國在短暫的相持後接連潰敗,連丟數十座城池,這使得幾州的歸屬在幾個月內相繼易主。新的土地代表著新的兵源,有萬家的財力支撐,寧國的擴軍之路走得相當順利,於是邊境之地的軍力逆轉,只剩許州的王冀北還單獨支撐著。
這位王冀北就是十年前他們為了給莫悔肅解毒找到的那位,在萬思修退婚後他順利地和謝家小姐成了婚,沒兩年就子承父業在許州鎮守邊關長衡關。秉持王家一貫的武將傳統,這長衡關的防守做得十分有模有樣,因此他也算是楚國邊境上目前唯一還沒敗給寧國的將領。
“這是前線發來的許州的情報,王冀北這個守關將軍是真的做得挺不錯的。”萬思修將一封軍報遞給蕭楓之,面色上顯得有點憐憫動搖,“我們都知道他的為人處世,也知道他是個人才,有沒有可能可以勸降他?”
蕭楓之看了一眼萬思修,雖說半年多以前莫悔肅兩人就送來了好幾種靈藥,萬思修吃了之後那身黑氣也馬上就散了,但蕭楓之清楚明白燕京之行後,萬思修整個人一下子性情大變,那雙以前時時能看見溫情的眼睛如今變得死氣沉沉的。
不光是眼神,萬思修整個人也是一樣,在公事上他還是一切照舊應對如常。但是在所有的私事上面,哪怕蕭楓之不涉及情慾之事只是尋常關心一句你冷不冷,吃飯了嗎,他都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回應地有一搭沒一搭的。
無論蕭楓之如何追問,變換著各種傷心恐懼發瘋甚至哀求的表情和語調,萬思修多數時間也只是問什麼答什麼,好似一個被人操控了心智的傀儡。
蕭楓之知道問題出在燕京之行上,但想起萬思修被自己怨魂上身的經歷,他就不敢再同萬思修仔細追溯如今他會變成這樣的原因,盡管知道萬思修精神上出了很大的問題,蕭楓之也只能選擇聽之任之得過且過。
到如今,萬思修臉上這個憐憫的表情已經是蕭楓之最近看過的最鮮活的樣子了,所以他一時失語地盯著萬思修,而對方卻在他的愣神裡又慢慢退回那副波瀾不興的死寂樣子。
“我知道了,我去安排吧。”
蕭楓之知道因為他過長時間沒有反應,萬思修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他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在以為自己和蕭楓之意見産生分歧的時候還試圖勸皇帝兩句,而是直接選擇轉身執行對方的意志。
“等……等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已經一隻腳跨出門檻的萬思修又轉過身來看向蕭楓之,只是眼裡臉上並沒有任何疑惑的神情,他像一個只會執行命令的標準屬下那樣低下頭準備聆聽蕭楓之的指示。
蕭楓之內心於是又升起一股煩躁情緒,那情緒隱隱地指向一個會讓蕭楓之覺得恐懼的洞口。那一次被自己的怨魂上身的經歷是不是給萬思修留下了一些記憶的殘片,是不是在潛意識裡,眼前的萬思修正在被那個恨著自己的萬思修慢慢替代。
蕭楓之沒有膽量去戳破這層疑問,開誠布公地和萬思修談談那些可能正日夜困擾著他的噩夢,他只能一邊配合著萬思修的無事發生,一邊試圖更牢地將兩人捆綁在一起。
“我是打算勸降對方,甚至打算親自跑一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