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花梨木門在身後緩緩關閉,餘榮、貼身保鏢和其他無關人等都被留在外面,兩家帶來的律師和助理坐在離門最近的椅子上,手裡拿著筆和檔案,大概在紀秋到場前還在討論兩家聯姻牽扯出的一些問題,此刻卻因為紀嚴州的沉默都識相地屏聲斂息。
一屋子人的視線都落過來,倒是周成的apha父親周弘業笑呵呵的,站起來招呼紀秋坐下:“不晚不晚,從科學院那邊大老遠得過來也累了吧,我前些天進宮面見陛下時還聽他提起呢,說你們最近很忙?”
紀秋答“是”,他就嘆一口氣,說:“哪有讓oega這麼受累的道理。”
“等結了婚可就不能還像現在這樣了,oega嘛,待在家裡享福就夠了,老是拋頭露面多不像樣子。”
紀秋在周成對面的空位落座,聞言勾起唇角,做出一個標準的笑模樣:“您說得是。”
兩家聯姻是早就定好的,只等正式宣佈,周家為利,紀家為權,各中複雜的利益交換其實早已商量得七七八八,這次見面也就是議定最後的細枝末節,外加一個月後訂婚宴的具體事項。
周弘業表面熱情,只是雙方對彼此所圖瞭然於心,因此與紀嚴州言談間不像親家,倒更接近平日裡政客們會議桌上的來往博弈,紀秋在一旁坐得端正,看著認真,但也並沒有用心在聽。
就像這麼多年以來每一次回到紀家莊園都會做的那樣,主動抽離自我和靈魂,好當一具足以令所有人滿意的、漂亮的玩偶。
不過這場不需要婚姻當事人參與的商談確實已近尾聲,後續的午宴還沒那麼快開始,紀嚴州和周弘業有意給兩個小輩留下獨處空間,所有人也就離開得迅速,不多時會客室內便只餘紀秋和周成兩人。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見過幾面,最近的一次還是在三個月前在紀嚴州的安排下搭伴參加晚宴,算是提前為聯姻做個鋪墊。而那次會面也說不上多麼愉快,周成送給紀秋那副代表禁錮和從屬的項圈,紀秋則在共舞時“不慎”狠狠踩了這位既定未婚夫的腳。
舞會上週家apha把紀家oega拋在舞池中央拂袖而去的事情只在貴族圈子裡發酵了很短的時間,周紀兩家也都沒有要追究的意思,畢竟周成的為人作風眾人皆知,這種放在別家算得上丟人現眼的醜事對他來說不過爾爾。
自己的未婚夫有多紈絝、有多花天酒地驕奢淫逸、又在外面有多少知名或者不知名的oega情人,連一向遠離社交場的紀秋都有所耳聞。
如今的周成與那時相比幾乎毫無變化,臉色看上去甚至比最近忙得廢寢忘食的紀秋還要虛浮,味道混亂的資訊素也終於毫無顧忌地釋放,帶著濃重的侵犯意味沉甸甸地壓下來。
紀秋的神情漠然。
換做其他oega此時可能早已軟了腿的資訊素壓迫,他卻毫無所覺似的,低垂眼瞼站在沙發旁,脊背依然筆挺,只將控制不住發抖的指尖悄悄藏進掌心,一動不動地看著周成走到身前,向自己頸側伸出手來。
“嘀”的一聲,金屬項圈自動開啟,被apha隨意扯下,砸在羊毛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靠這麼近還沒有任何味道,”周成彎下腰,貼近紀秋耳畔,輕聲細語地開口,“打抑制劑了?”
他一隻手扣在紀秋細白的脖頸上,拇指曖昧地摩挲過後頸腺體的位置,心滿意足地感受到這個oega發自本能的一陣戰慄:“真可惜,你要是在這裡發情,就可以直接標記了,何必照著我爸他們那些古板規矩,非要等到婚後。”
apha的惡意與他散發的資訊素一樣不加掩飾、令人作嘔,紀秋緩緩抬起眼,不知怎的,竟然還很輕地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說:“對著狗能發情才怪。”
下一秒周成的巴掌挾著呼嘯風聲抽在他臉上。紀秋整個人被扇得翻倒在沙發上,成年apha用了十成十力氣的耳光帶來的是灼燒般的疼痛和伴隨嗡鳴的目眩,他嘴角的笑意卻越發明顯,注視著還猶嫌不足、正欲欺身上前的周成,嘲笑似的。
“——哎呀,原來小秋你在這裡,”會客室的門忽然被大力推開,一個面容柔美的女人自顧自地走進來,像是壓根沒注意到室內的混亂一樣,自然地繞過僵住動作的周成,親親熱熱地挨坐在紀秋身邊,拉住他的手,“難得回家一次,怎麼也不來跟大嫂聊聊天?可讓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