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已經沒有那股雜糅著桂花香和水汽的資訊素味道,夏柏野站在床邊,良久,才伸出手,將紀秋雙頰的發絲輕輕撥開。
他剛才在客廳陽臺很慢地抽完了一整支煙,腦子裡好像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戰場上經常有針對apha士兵的擬資訊素攻擊,夏柏野受過訓練,自制力又一向是最好的,今晚才能從始至終保持冷靜剋制,沒有做出任何逾矩的行為,一旦脫離oega的發·情資訊素範圍,便很快平複下來。
但是其他人呢?
紀家之前派給他的保鏢都是beta,周圍又是這樣密不透風的環境,理應萬事無虞,可是看紀秋的狀態,又不是完全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在慾望充沛、渴望與apha交·配的動物性佔據上風的發情期,沒有任何一個 oega會表現得像紀秋一樣。
那麼恐懼,那麼絕望。
“唔……”紀秋突然低低呻吟了一聲,打斷了夏柏野的思緒。
可能是覺得脖頸上的項圈壓著腺體難受,半睡半醒中他翻了個身,有些煩躁地伸手去扯,當然只是徒勞——防咬項圈雖然外形輕薄,但材質堅硬,由特殊金屬鍛造,配有指紋識別裝置,通常只有佩戴者才能開啟,光靠扯是扯不斷的。
那樣子有點傻。夏柏野抓住紀秋正跟無頭蒼蠅一樣亂動的手,心裡産生了些許不合時宜的、好笑的感覺,幾乎是下意識地,拉過他的食指,在項圈中央的面板上按了一下。
總歸已經打過抑制劑了。他想。
然而兩聲短促的“嘀嘀”提示音之後,項圈紋絲未動。
夏柏野怔了怔,換了根手指又按了下,響起的卻仍是冰冷的報錯音。
“沒用的。”
紀秋聲音很輕,帶著些難以察覺的嘶啞,在一片寂然中突兀得近乎沉重。
他的眼睛睜開了,眉心微微蹙起,右手還搭在夏柏野掌心,在明亮的冷色調燈光中,很安靜地與夏柏野對上目光。
他的神情還是懵懂,視線也沒什麼焦距,搭在夏柏野掌心的右手卻在對方即將鬆手的瞬間忽然發力,以令人吃痛的勁道狠狠將五指指甲扣進了apha手背的面板中——有那麼幾秒,夏柏野以為他會哭。
但是沒有,紀秋只是木然地盯著他,泛白雙唇翕動,半晌,才呢喃著吐出簡短的音節。
“沒用的。”他重複。
而這句話似乎也將oega僅剩的精力消耗殆盡,沒過一會,紀秋手上漸漸脫了力,重又閉上眼,睡著了。
兵荒馬亂。
夏柏野只能這樣形容這個夜晚。
折騰一通下來,他很有些身心俱疲,但也在同時理智地意識到,要完成任務,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紀秋戒心很重,不喜別人隨便進入他的個人空間,臥室和書房更是不容侵犯的“神聖領地”,連清掃阿姨不小心動了他一本書的位置都被發現,那次紀秋發了很大的火,直接辭退了她,後來傭人打掃房間他都要在旁邊看著。因而夏柏野作為貼身保鏢與他同進同出半個月,還是第一次踏進這個房間。
不過跟想象中不同,紀秋的臥室很大,東西卻不多,因而顯得格外空曠。床對面是一間步入式衣櫃,高大的白色儲物櫃則立在房間右側,裡面放著書、擺飾和日常用品,一切都乏善可陳。
夏柏野直起身,不動聲色地緩慢掃視一圈,猛地在床頭櫃上頓住了目光。
那裡的抽屜沒關嚴,隱約可以窺見其中一疊類似檔案資料的輪廓。夏柏野看了眼熟睡的紀秋,定了定神,小心地拉開抽屜——
出乎意料的,裡面空空如也,並沒有什麼機要檔案,只有一沓被揉得皺皺巴巴的演算紙,字跡潦草,被一般人絕對無法理解的數字和公式塞了個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