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中和再朝廷剛開始推行新政的時候,就差人去長安打聽了一下這個謝家六郎的身份,太尉么兒又是梁王的王妃,聽說陛下醒了之後對其十分看重,給他在長樂宮謀了個官職,今日才調到惠陽來推行新政。
總之,是塊難啃的骨頭。
“大人,”蕭中和提著官袍,進了縣衙的門,給在書案前工作的青年行了一禮:“聽說您一早就和梁王殿下過來了,下官有失遠迎。”
謝少淮:“……”
謝少淮懶得和寧縣的地方勢力交手,之前蕭家的人都是蕭承野在斡旋,今日蕭承野去田裡了,這個蕭縣令便只有他對付了。
謝少淮起身:“大人不必多禮。”
“是,”蕭中和起身,抬眸看了眼面前的青年,不過二十多頭的年紀,愣頭青一個,自詡得了陛下的重用,就狗眼看人低,“下官聽說了梁王殿下已經帶人去量地了,寧縣這幾年遭了好幾次旱災,莊家欠收,一畝地的産出不及豐年的一半……”
“您看這地,應該怎麼量?”
謝少淮聞言,掀了掀眼皮,他不是聽不懂這個蕭縣令的言外之意,惠陽離長安不遠,天子腳下,自然大多祖上都是天潢貴胄,但是陛下願意推行新政,自然要以身作則,從長安下手。
謝少淮:“蕭縣令放心,殿下自然會按照皇令行事,一寸就是一寸,一畝就是一畝,本官不會為難縣令,自然,若是有隱瞞土地不報者,也只能公事公辦,一紙奏疏稟明聖上,待聖上裁斷。”
蕭中和見青年態度強硬,只好先軟下身段,“下官聽聞大人和殿下新婚不久,一點心意,還望大人笑納。”
說著,蕭中和揮揮手,示意身後的小廝抬著箱子進門。
謝少淮本來都坐下了,見寧縣的人拿出這一套,只得將手裡的工作先停下,抬眸看著面前的男人唱戲。
兩個小廝用扁擔挑著一成年男子小臂長短的木盒子進了門,將那木箱子放在謝少淮辦公的書案前,隨後蕭中和示意小廝將門關上。
“大人看看可滿意否。”男人說著,將木盒子開啟。
謝少淮抬眸,走到書案前,垂眸掃了一眼,不是別的,箱子裡整整齊齊碼著一根根私鑄的金條。
看著分量和數量,少說也有兩千金。
見青年沒說話,蕭中和以為事情成了一半,笑呵呵地上前又鞠了一躬:“這些還請王妃拿著零用。”
“好一個賄賂朝廷命官,”謝少淮抬眸,垂手,指腹輕輕掃過匣子裡的金子,隨後倏然冷下眸子,言辭淩厲:“蕭縣令好大的手筆,這份心意下官替陛下收下了,改日便快馬呈到長樂宮。”
謝少淮說罷一旁的男人傻了眼。
“謝少淮,你別不識好歹!”蕭中和鬍子一豎,一改方才謙和的臉色,指著謝少淮的鼻子道:“本官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男人話音未落,謝少淮便喊來了隨行的守衛軍,將房間的金條和蕭中和一併押送長安。
一時之間整個寧縣的縣衙亂成一鍋粥。
忙完了這些,已經到了晌午,謝少淮有些擔心蕭承野那邊,便準備乘車過去,只是他剛出了寧縣縣衙,便見早上隨蕭承野一起去田裡的守衛軍。
守衛軍:“大人,不好了,田裡佃戶們拿著農具和王爺打起來了。”
謝少淮提起衣擺,匆匆上前:“怎會如此?”
佃戶大多是將土地賤買後在地主家務農的百姓,這些人應該飽受欺壓,如今朝廷要重新丈量、分配土地,怎麼會有佃戶鬧事呢?
“屬下也不知道,”守衛軍:“屬下和殿下方才到了,一圈人便在田裡守著,多番勸阻也不聽,後來殿下強行讓人下田,那些人便鬧了起來。”
謝少淮:“本官知道了,備馬,我速速過去。”
寧縣縣衙的事情謝少淮簡單和周稟交代了一下,讓他將蕭中和和賄賂他的金條送去長安,隨後謝少淮便騎著馬兒跟著守衛軍往蕭家的田裡去。
田裡的路不好走,約莫半個時辰,謝少淮才走到地方。
許是路上顛簸的厲害,謝少淮甫一下了馬兒,下腹一陣痙攣,疼的他險些沒有摔倒,緩了好久,謝少淮這才步行朝著佃農鬧事的地方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