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帝話音未落,只聽長樂宮外傳來噠噠的腳步聲,少頃劉卿進了殿,慌慌張張地跪在天子腳下:“陛下,陛下樑王師保他,他抬著一口棺材在午門外,說有一道治安疏要獻與陛下!”
大周朝建朝著一百多年間,卻是有文臣死諫的先例。先周默帝治世之時,文臣閣曾經抬著棺材,進宮獻給周默帝一策治安疏,痛擊當世治世之症——可著周默帝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君,被他的親侄子打上的標簽,後世大周君主皆以此為反例。
謝六郎抬著棺材獻治安疏,豈不是在說當今天子為君不正?
不過劉卿倒是想到了另一中可能。
謝太尉被召進宮兩日了,謝五郎還是犯了欺君之罪,謝六郎怕不是怕天子以此治罪,才想起這個辦法,想用他自己的命換整個謝氏的後路?
思及此,劉卿又道一句:“好在事情沒鬧大,禁軍已經將梁王師保押下,陛下可要召見?”
建寧帝:“……”
建寧帝捏了捏眉心,還不等他說話,外頭又傳來一聲:“陛下,梁王殿下求見!”
建寧帝:“……”
建寧帝淡淡籲了口氣:“速速將他們二人都給朕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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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門外,謝少淮被一行禁衛軍押著,往長樂宮的方向去。
要說這事兒也稀奇,前頭謝家一老一小剛被陛下召見進宮,後腳這個傳聞中少年神童,梁王師保的謝六郎就抬著一口棺材進了宮。
領隊的禁軍頭子邊走,便看著身後一襲白的青年,咂舌道:“陛下身子剛剛好轉,這麼好的日子,謝大人為何想不開要做這檔子事兒?”
“難不成你送上一紙書信,明天我大周朝的起義軍和外頭的匈奴人都被平息了?”
謝少淮抿唇不語,事已至此他沒什麼好說的,只盼今日能救下父親和兄長。
叫美人不搭理自己,那禁軍頭子吹了口口哨,也不再多說,“可惜了。”
不多時,謝少淮和自己從城內買來的棺材一起被押到了長樂宮外。
蕭承野闖進宮瀨,見不到建寧帝,跪在宮殿外的石階上。謝少淮被甫一押過去,少年便看到了,幹澀的唇瓣碰到一起:“阿淮?”
謝少淮自然也看到了蕭承野,不等他說話,長樂宮謝父和謝五郎破玄隨著劉卿一起出了門,劉卿看著被禁軍押著的青年,哎呀一聲,匆忙上前:“快松開,陛下要召見,你們這是作甚?”
蕭承野見狀,跪著往前挪動幾步:“皇兄肯見小王嗎?”
“是,”劉卿點了點頭:“陛下就等著謝師保過來呢,殿下,快別跪了,進去免聖吧。”
謝少淮蹙眉,看著一旁出了臉色有些疲憊並未受刑的謝父和謝五郎不由問了一句:“父親,兄長你們沒事……”
“我兒擔憂了,爹沒事,”謝父:“快進去見陛下吧。”
見父親和五哥安然無恙,謝少淮這才鬆了口氣,他覺得事情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樣,但卻不知從何說起,只好點了點頭,隨著地上跪著的蕭承野一起進了殿。
殿內,建寧帝還靠在交椅上,見兩道身影進殿,青年天子臉色帶著些異色,將目光方才一襲素衣的謝少淮身上:“謝卿,梁王,你們可知錯?”
謝少淮沉默不言,遂掀開袍子,恭恭敬敬地跪在青年天子腳下:“陛下,臣有本要奏……”
“停停停——”
謝少淮方才進宮的時候,手裡的治安疏已經被奪去了,想來天子早就看到了,幸他有準備,見天子不願聽,他便又將自己的備份拿了出來:“陛下……”
建寧帝見青年又要說政事,大手一揮,直接問:“朕是問你,這兩天和梁王去哪裡了?”
謝少淮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他抬眸,眸色沉沉:“臣——”
他與蕭承野去劫走周氏安排的“貍貓”之事,難不成已經被男人知道?或者說,這可能是周氏下的一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