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茶上神面前,言念,從來都是最忠誠的信徒。
就在此時此刻,一切的記憶瞬間凝固起來,有遙遠的聲音傳來,如同深沉的嘆息,那個聲音問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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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十萬年的壽命,你會做什麼?”
“如果我有十萬年的壽命,我要用一千年找到我喜歡的人,用一萬年的時間讓他愛上我,如果他不喜歡我,我也會默默守候等待他兩萬年。如果他愛上我,我想我至少要和他相愛五萬年年。但是如果時間足夠漫長,間隙越來越大,將愛磨滅,我想我便不會再愛他了,但是這剩下的好多年年,我想我也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不,這不是她的回答,她沒有說話,她怎麼捨得呢,那個叫言唸的傢伙那麼喜歡她,她也那麼喜歡那個傢伙,怎麼,怎麼捨得離開呢?一千萬年又怎麼夠?要生生世世才好。
但是沒有人回答木兮的疑惑,那個聲音仍然在繼續:
“所以在第十萬年的時候,你才能那般肆無忌憚去離開,去為了所謂的天下大義而去辜負那個人的心意。”
那個聲音最後慢慢散去,只留下一聲輕柔的嘆息: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沒有那麼多的愛而已。”
不,不是這樣的,木兮在一遍一遍反駁,但是那個聲音卻再也沒有響起,而四周的記憶片段又開始運轉,這一次的記憶好像再說著那所謂的大義——
鬼雨灑空草,腥風遏亂雲,一枝枝松明火把被雨水打得搖曳不已,一大團一大團陰翳沉默地把清涼撒入世間,天地間已經開始混亂,這是毀滅的前兆。
眾神已經決定離去,這是最後的告別時刻,言念已經在收拾行李,而她,白茶上神,卻是無所事事,在閒逛。或者,在緬懷。
孕育了她的萬木,本應受到她的庇護,如今她卻要棄之不顧,只管自己逍遙快活。
天下之大,無非草木……天下之大無非草木啊!
主生,卻不能為天地間留下一線生機,她的確是最失敗的神。
於是,當她毅然決然離去的時候,連個背影都沒有留給言念,是的,她是為天地間留下了一線生機,但是卻沒有為言念留下一線生機。
為天下人而辜負一人,值得嗎?
但是那個神,那個被拋棄被辜負的一人,那個掌管生死的殺伐之神,在她墮落神格的那一刻,便成了魔,情至深處便瘋魔。
在渙散靈力的那一刻,她好像聽見了那個最忠誠的信徒的自我剖白:我慢自矜高,諂曲心不實,於千萬億劫、不聞佛名字,亦不聞正法,如是人難度。偏偏遇到那個她,承載了一生的歡喜與痛苦,然我並不後悔,倘若沒有過度的歡喜,便沒有極度的悲傷,但若要我用從未與她相識來換取無悲無喜,我卻是不願意的。
白茶上神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殺伐之神是怎樣成神的呢?
向裡向外,逢著便殺。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逢羅漢殺羅漢,逢父母殺父母,逢親眷殺親眷,然而對著她,卻是退縮了,自一路血海殺戮中歸來,偏偏用一身的血腥守護著屬於白茶上神的聖潔,那是隻屬於他的神明。
這天地間他什麼都不畏懼,卻再遇見她之後,什麼都怕,最怕就是她離開。
右手持劍,左手撫經。白茶上神卻是雙手捧著心經,沒有一把武器。她擁有著慈悲之心,卻無雷霆手段,卻偏偏倖運至極,得殺伐之神一路守護,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路護送,一直到白茶上神成了天地間第一個神,卻依舊沒有終結,守護這個神,已經成了他的使命,與生俱來的使命,是毒藥,亦是蜜糖。但無論是什麼,於他而言,都甘之若飴。
記憶線到這一刻,木兮癱軟在地上,她不敢相信,她不能相信,那個神,為她付出了這麼多,曾經在人間,她一直覺得是言念辜負了她,在仙境的時候,她依舊覺得,那人不顧她的心意強行抹去了她的記憶。
她喜歡他無疑,但她的喜歡,相比於他,實在是太少了太少了。
就在恍恍惚惚之間,木兮看見了一個美好到極點又冰冷到極點的神,她自漫天飛雪中向她走來,輕輕唸叨的兩個字是“姐姐。”
天旋地轉之間,又是一段記憶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