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大人,我保證,很快很快就回來的......”
“好了,答應你就是,別笑了,太難看。”
一路走來,其實二人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天宮已經不是當年的天宮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當年小帝姬留下的痕跡,大概也就只有儲存完好的凌雲宮可以證明了,只是那般清冷,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你要知道,出身皇族的子女又有哪一個是善茬,血脈相依又如何,這世間,能活到最後的,只有勝者,自相殘殺其實不是個殘忍的詞,而是物競天擇優勝劣汰的天道法則,這百年來,仙宮可是沒有一個人來歸墟尋你?你所謂的姐姐,你以命相救的大公主,她到底做了什麼?......羲和,你可會後悔?”
白澤大人的教誨似乎一直在耳畔迴響,初出歸墟之時,她的回答那般天真、那般清澈——
“我不會後悔的,那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我最最喜歡的人。”
如今走在這改天換地的仙宮,走在前往父皇居所的路上,這條當年不覺漫長的路,如今才發現是這般長。
大概是因為,當年每次走這條路,都有前呼後擁,大批侍從,從來也不知道孤單的感覺。如今,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發現是這般遙遠而漫長。
瑞靄紛紜,金鑾殿上坐君王;祥光繚繞,白玉階前列文武。
羲和來到了天宮,不見君王,亦不見文武,只有身穿白鳥朝鳳流雲錦衣朝服的女王。
九百九十九顆圓潤的東珠襯得這雲彩織就的華服更加流光溢彩,那是一百年壽辰羲和穿過的朝服,一百年後的羲和仍舊穿著那件朝服,只是多了一人再穿。
嬋娟一百歲時最最期待的朝服,在兩百歲的時候終於實現。
美好得像是一個夢,
糟糕得像是一個夢。
羲和有點難以置信,她不相信她的姐姐真的取代了她的一切。
父皇呢?對呀,她是來找父皇的。
她踉踉蹌蹌轉身跑著離去,琉璃花瓶被她撞到,發出清脆的聲響。
“誰在那裡?”
聲音與身形同步出現。
“是,是小妹嗎?羲和,是你嗎,你回來了,你、你終於回來了。”
嬋娟的語氣中有著難以察覺的顫抖,慌亂中的羲和卻是什麼也沒有感覺到,只有驚惶,只有想要迅速地離去,慌不擇路間,後頸一痛,整個人便軟綿綿倒下了。
再次醒來,是如此熟悉的擺設,這是天宮,整個九重天權力的最高處。身下是雲錦的質感,已經整整一百年沒有感受過的柔軟舒適,如今卻覺得不習慣極了。
“羲和,可是醒來了?”
嬋娟已經褪去了那件專屬於帝姬的朝服,而是換上了一件素白的常服,那是記憶中姐姐經常的裝束,沒有一點裝飾的純白色的長裙,烏髮如瀑,舉手投足間越發婀娜妖嬈,姿容日盛,卻有著一種凜然的貴氣,那是多少年的執掌權杖之人才有的果決凌冽。
是姐姐,好像又不是姐姐。
接過嬋娟遞來的清茶,小口小口啜著,淡淡的茉莉花香飄來,是她曾經最喜歡的味道。羲和的心慢慢平復下來了,不管怎麼樣,她應該給姐姐一個解釋的機會的。
晶亮的大眼望著面前的大公主,撲閃撲閃的,有著疑惑,也有著信任。
嬋娟心下一暖,滿是寵溺,滿是失而復得的歡喜,她伸手輕輕撫過羲和的長髮,開口:
“妹妹,我等你好久了,你的天下,你的一切,姐姐都幫你守著呢,守得好好的,等你歇好了,就昭告天下吧,父皇已經雲遊四海,收到訊息會開心的。”
“姐姐一直知道的,你一定能回來的,一定會的......”
說到最後,終是泣不成聲,姐妹倆抱頭痛哭。
一百年的時間,看似什麼都改變了,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