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城的馬車咿呀咿呀,在歸程的官路上壓下兩道深淺不一的痕跡,馬車裡面詭異地呈現兩極分化,只見以姜嵩白為首的一干弟子坐在一邊和藹地訊問,而小可憐木兮獨自坐在一邊接受訊問——

“枝枝,乖,你告訴師父,剛才怎麼走丟了?”

可是下意識地木兮就不想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別人,於是只是深深耷拉著腦袋,小臉紅紅的,像一隻熟透了的番茄。

一旁的師父卻是不依不饒,循循善誘,大師兄步錯和老四陳焰也站在師父這邊助紂為虐,一通威逼利誘。

空氣似乎被凍結住,陷入一種詭異的僵持狀態。最後還是水湄打破了僵局——

“好了好了,是因為我手鬆了一下才導致小師姐被人群沖走,都別問了。”

說罷坐到小木兮一邊,伸手摟住了小傢伙,雖然他也很想知道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這一切都沒有小木兮的心願來得重要。將小傢伙抱在懷裡這才發現這傢伙身子滾燙的厲害,剛才抱出小巷子時只是小臉看著有點通紅,這會兒整個身子像是在火爐裡一般。

“水水,我......”

木兮拉著水湄的袖子,猶豫許久,還是說不出口。

“今天不想說就算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大概是發燒了,回去給你熬薑湯......”

抱著心愛的小姑娘,水湄又開始發揮他一向喋喋不休的嘮叨精神。

小木兮在他懷裡眯著眼睛,漸漸放鬆了下來,睡意上來,忍也忍不住,在睡眠最後戰勝清醒的那一刻,小傢伙輕輕說道——

“薑湯太辣了,我要放蜂蜜。”

.......

馬車還在不緊不慢地趕著,夜越來越深了,寒風順著馬車的隔簾吹進來,月亮也不知道躲在哪裡去了,天上下起了濛濛的小雪。

五頂軟轎已經在山下待命,姜嵩白驅停了馬車,正吆喝大家上軟轎時發現了站在傀儡旁邊的一個不速之客,或者說他等候已久的客人——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貂皮的小姑娘,此時正抱著一個大大的包裹,也就兩三歲那般大小,也不知道在這寒風裡等了多久,那雙純黑色的瞳孔,像世間最最純淨的星河,看見來人時,眼睛中閃爍著名為希望的焰火,卻怯生生的,呆呆站在原地......

“陳焰,你的新朋友,你的小師妹,你的新年禮物。”姜嵩白看著這個裹成球的小姑娘,輕輕在老四耳邊說道,“去接你的新朋友吧。”

陳焰歡喜極了,他許下的新年願望是擁有一個可愛的小師妹,陪伴他,願望成真就在眼前,怎能不歡喜?

小胖子整整自己的衣服,然後就一步一步向小姑娘走去。

“你是誰?哦,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焰,流雲觀四弟子。你......”

“我來這裡找我孃親,你認識她嘛?”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小傢伙跌倒在雪地裡,皆是純白色,她好像看見阿孃了。阿孃還是那樣溫柔,輕輕抱著她......子時的鐘聲剛剛敲響,正月初二了......

包裹裡的綾羅綢緞,金銀器物散落一地,在薄薄的雪地上閃閃發光,而倒在一旁的小姑娘卻了無生氣,如同玻璃娃娃,精緻而易碎。陳焰在一旁愣住了,站在那裡不知道做什麼。

大師兄步錯其實一向不喜歡出風頭,但當看見小女孩倒地的瞬間只覺得心鈍鈍的痛,一下一下,酸澀而幸福。身體快于思考,他大步向前把小姑娘抱在懷中,細細檢視了一番說道——

“還好,只是體力不支又天氣過於寒冷有點受風,師父怎麼辦?”不過才九歲的步錯,抱著一個三歲孩童終究還是有點吃力,踉蹌了一下步子,總算是站穩了,饒是如此吃力,也沒有想過讓旁人來抱。

“先上山吧,嗯,陳焰,別發呆了,讓你大師兄抱著小姑娘先上轎。”姜嵩白淡淡吩咐道。

一旁的叢林中枝枝叉叉,似有黑影晃動,姜嵩白似乎不經意看了一眼,好像發現了什麼,卻好像什麼也沒發現,便上轎離去了。

陳焰感覺自己好像又做錯了什麼,悶悶應了一聲,便上了自己的軟轎。

一行人漸行漸遠,只見那叢林中一個黑影慢慢顯現,竟是一個身手不凡的暗衛,他看著那遠去的一眾人良久,伏地叩首,然後轉身離去,再未回頭。雪地裡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後半夜雪越下越大,腳印便漸漸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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