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青沒有說話。
我回頭看他,只見他低低地垂著頭,臉藏在陰影裡,只用頭頂的兩個旋對著我。纏繞在發間的銀飾和鏈條耷拉著,與烏黑的發糾纏不休。
我聽說頭頂兩個旋的人常常固執而偏激,但沈見青卻是這樣溫柔和善的人,可見傳言也不盡可信。
他那垂頭喪氣,失落落的樣子,像個被主人拋棄的小狗,我看得實在不忍。但他的眼神太赤裸了,我就算想要裝傻都不能繼續。
我決然離開。
他喜歡我,這並非我太過自戀下的臆測。之前的種種言行,鐵索上善意的攙扶,反複索要的承諾,樹林下的擁抱……我並不遲鈍,也不傻。
但這個喜歡是我不需要的。
是的,我不需要。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要走怎麼樣的路。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後半輩子搭在一個沒有身份,甚至不能離開這裡的人身上。即使他擁有少見的美貌,即使他心底柔軟善良。在我對自己未來的規劃裡,沒有任何空間可以容納下沈見青這樣的變故。
這樣的話,我不能耽誤他。或許現在很多人會覺得,談戀愛與相伴一生是兩碼事。但我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想陷入太多情感糾紛。
或許沈見青只是寂寞太久了,所以驟然遇到了同齡人,遇見了可以說話的人,就迫不及待地交付好感。
這並不是真正的喜歡,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可能我之前的某些言行讓他産生了誤會,但之後絕不會了。他應該遇到一個真正與他兩情相悅的女孩兒,或者男孩兒,但總之不是我。
我得和他保持距離,不能給他任何錯誤的訊號,避免讓他越錯越深。
等到今晚的砍火星儀式結束,我們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我在心裡拿定了主意。
之後一整個上午,我都縮在房間裡沒有出來,吃午飯時也只是草草撥了兩口就結束了。邱鹿驚訝地看著我,說:“你就吃這麼點兒?”
我點點頭,敷衍地說:“我吃飽了。”
徐子戎忽然放下碗筷:“哎,阿澤,你脖子上……”他對著我擠眉弄眼,眼神裡閃著猥瑣的光。
我下意識摸了摸脖子,餘光瞥向沈見青。
他垂著頭,把臉埋進了飯碗裡,一言不發。
“蚊子咬的,一會兒就消了。”
“蚊子咬的,一會兒就消了。”徐子戎卻撇撇嘴,陰陽怪氣地學我說話,“難怪你茶飯不思,有豔遇吧!”
這豔遇從何而來?
我一臉疑問。
溫聆玉也向我投來疑惑的眼神。
邱鹿舉起筷子夾住了徐子戎的兩片嘴唇,沒好氣地說:“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啊?我拿針給你縫上行不行啊!你少暴露你那齷齪的思想!”
徐子戎配合著邱鹿的動作,裝出一副難以掙脫的樣子,撅著嘴說:“鹿鹿,我錯了。是蚊子咬的,還不行嗎?”
邱鹿哼笑一聲,收回了自己的筷子。
我向幾人點點頭,又回到了房間裡。
可我還沒回屋呆多久,門卻突然被敲響了。我起身開門,沈見青正站在門外。
我們沉默了一瞬,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我打破了靜默:“怎麼了?”
沈見青少年氣的臉上沒有表情:“你是不是在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