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進行的很詭異,智妍一言不發的推開門,撩下頭髮上的雪花,然後走進院落和房內小心而又緊張的四處張望尋找,理所當然的無果之後,只好乾坐在走廊臺階上,從白天坐到晚上,坐視狹窄的老式院子被飄下來的雪花逐漸整個埋住……
沒錯,問題就出在這裡!
當智妍抱著包包坐到了走廊臺階上以後,整個劇組就陷入到了極為詭異的狀態……三分鐘、五分鐘、一刻鐘……親自坐在智妍身後掌鏡的金鐘銘始終沒有喊停,竟然就這麼陪著對方一直坐了下去。
話說,雪花是假的,可是溫度和這身打扮卻是真的。一開始還好,但是慢慢的,智妍就開始瑟瑟發抖,開始不自知的畏縮身體,開始忍不住輕輕跺腳,開始哈氣搓手,開始忍不住去摸放在自己身邊的cd機和cd……但是一個小時過去了,金鐘銘依舊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攝像機裡智妍的背影。
整個臨時集合起來的劇組也安靜到了詭異的程度,所有人都在頭皮發麻的狀態中不知所措,只有負責開動機器撒雪花的工作人員在麻木的塞著雪花……一點點的塞,按照約定好的那樣慢慢的塞。
“李勇周導演,這是在幹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門外,拍攝著智妍側身位的攝像機旁,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這是藝術!”心裡面莫名湧出一種怪異感覺的李勇周頭也不回的輕聲呵斥了一句。“不懂就閉嘴!”
再也沒人開口了,只剩下那一點點人造雪花在繼續撲簌簌的下落。
而最後,眼看著陰沉的天空因為日落而變得漸漸黑暗了下來,人造雪花也早已鋪滿了院落和屋頂,甚至人造雪早就因為沒了存貨而停了下來,可就在這時,已經快凍僵的智妍卻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個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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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對方沒有睡著,而是在陪著自己挨凍,小恐龍的第一反應很怪異。
不過稍微怔了一會後,她才接著反應了過來,這是兩個小時前拍攝開始時,金鐘銘跟自己約定好的訊號,自己可以起身離開了……哦,走之前還要摸一下旁邊的cd盒,走到門口的時候還要扶著門再回頭看一眼cd盒。
就這樣,隨著已經凍僵的小恐龍這些機械的動作,這次拍攝終於也隨之結束,然後小恐龍……呃,毫無疑問的得了感冒,據說回去以後抱著被子兩天都沒出窩。
當然,這件事情金鐘銘雖然不知道但卻是能猜到的,短裙絲襪在這種天氣下露天坐了一下午,要是沒點症狀那才叫怪事呢。不過,金鐘銘卻也不在意,畢竟這年頭作為一名韓國演員,為了拍戲挨點凍……真沒資格叫苦!不然呢?誰讓你沒投胎當個中國小鮮肉呢?
實際上這裡多說句費話,其實就憑智妍那思維迴路,指不定心裡還會暗暗感激金鐘銘把自己凍壞了呢,不然怎麼好光明正大的朝金光洙請了足足三天假躺床上睡覺?
而且,一個讓金鐘銘來不及去理會智妍狀態的是,這場戲結束以後,他還得到了一個略顯意外的資訊:
“你說誰來了?”
“李在賢會長剛才來了。”李勇周略顯尷尬的答道。
“然、然後呢?”同樣凍的不輕的金鐘銘不解的追問道。
“然後被我罵走了。”李勇周更加尷尬了。“我沒看到是他……據說戲剛拍沒多久就來了,是和李在斌理事一起來的,然後在那兒等了你一陣,但你當時不是……反正他就忍不住問了我一句,我……頭都沒回就罵了他一句,再然後聽人說他就直接走掉了。”
“啊。”金鐘銘盯著旁邊破舊的牆皮想了好一會,這才隨意的應了一聲。“走就走吧,要真有事肯定還會再來的,李導別想太多……還有個事情,今天狀態不錯,還有場想重拍的戲,咱們換地方吧。”
“哪場戲,要叫誰來?”李勇周精神陡然為之一振,沒辦法,他對這部電影的投入大概是最深的那個,所以對他而言這種漂亮的重拍戲越多越好。
“我自己的獨戲。”金鐘銘從容答道。“那場躲在門口抽菸修門的戲……”
李勇周面色古怪的盯著對方看了一眼,終於還是點頭了。
於是乎,寒風凜冽,夜幕陰沉,電影中四處主要片場的另一個地方,也就是電影中男主角的家那裡,李勇周親自掌鏡,燈光場記一個不缺,一場莫名其妙就要重拍的戲馬上就要趁著暮色開始了。
這場戲其實很簡單,遠遠不及它的前置劇情出色。
在前置劇情中,面臨著出國壓力的男主角回來看望母親,得到了母親哪怕是賣掉鋪子也要給出的全力支援。然後,母子之間上演了一場簡單震撼而又溫馨無奈的戲碼。其中,母親身上十年前兒子所丟掉的山寨衛衣、牆角依舊雜亂無匹的冰箱、四周熟悉卻又變得破舊的院落,種種細節震撼人心,這使得即將出國而心情複雜的男主角根本無力抵抗,只能狼狽逃出家門。
而接下來,就是金鐘銘這次所要重拍的戲份了:
男主角好不容易逃竄出來,剛剛抽了一口煙。而甫一回頭,他竟然又看到了自家鐵門角上的一個破爛鏽蝕的痕跡——毫無疑問,那是自己年輕氣盛時因為穿了山寨衛衣在女神面丟了臉,然後滿含憋屈對著母親爆發後留下的痕跡。
聯想到剛才母親的包容和偉大,這下子,已經來到家門口的男主角真的是再也無路可逃了,只能無言垂淚。
由於戲份真的很簡單,再加上這棟房子和之前下午拍攝的老房子其實就在同一個舊式小區內,而且拍攝角度單一,也不需要太多的機器實際上只有兩臺肩抗式攝像機),所以劇組的人連晚飯都沒吃,就直接開始幹活了。畢竟,在他們的預想中,6點半開始佈置,8點開拍,那8點一刻的時候沒理由不結束吧?
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因為今天的金鐘銘從頭到尾帶著一絲不正常。
背景板和燈光佈置完畢,拍攝很快開始,一名輔助攝影師蹲在一側陰影中,一動不動的負責角色的背影,而李勇周則親自扛著攝像機拉開鏡頭,準備拍攝正面的表情特寫。
沒有專門的打板,拍攝直接開始了。
鏡頭裡,只有眼角稍微化了一點皺紋的金鐘銘翻過身來,叼著煙,試圖用手將那塊翹開的鐵皮按回去。但是,伴隨著這些動作,鐵門只是發出徒勞的咯吱咯吱聲,可那個破開的門角卻怎麼都修不好了。
沉寂的冬夜裡,沒有多餘的話,金鐘銘突然就開始掉起了眼淚,淚水止不住的湧了出來。這一刻,他徹底帶入了男主角的心境——青春就是這麼一個被踢壞的鐵門,長大了就修不好了,而愛情也好,親情也罷,甚至任何曾經的感情,任何曾經的人,都跟這個鐵門一下,一旦壞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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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劇組的人都站在門前,一言不發的盯著金鐘銘在那兒哭。而李勇周作為扛著攝像機的人,就蹲在大門的正對面,而且離得最近。說實話,盯著鏡頭裡的哭著不停的人,這位導演的表情竟然有些恍惚了起來。
要知道,哭跟哭不是一回事的。
有的演員哭,那叫訓練有素,長久以來的片場磨礪甚至課堂教學可以讓一個人說哭就能哭出來,這已經很不錯了。但是,那叫強制情緒,強制感情,《演員的自我修養》中直接把這一類東西叫做‘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