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惋惜,打心底裡抽出來時,實際上是一種不負責任,當溫婉忽然想到自己從被捕至今身上都沒捱過日本人的任何鞭子,馬上閉上了嘴,乖乖的繞回到許銳鋒身後。
她知道了。
這個坐在輪椅上,直到現在站都站不起來的男人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
繼續往前,溫婉在複雜的情緒包裹中再也張不開嘴了,這個男人剛才哪怕提一句‘我要是不投降,你和孩子就都沒了’她都會覺著對方沒出息,可人家不光沒提,還完全不給你大義凜然的說‘誰告訴你我怕死’的機會。
在溫婉眼裡,許銳鋒肯定不能算鐵骨錚錚,但,已經不是她能責怪的了。
金山銀山就在許家門前堆著,可這倆人跟沒看見似得根本不瞧一眼,直到走向連院牆都坍塌了一半的裁縫鋪前,溫婉所有回憶都湧上心頭,睫毛很快被淚水打溼。
她記得在這個院落裡自己和繡娘所相處的每分每秒……
“去,伸手去井邊上摸一塊凸起的磚,慢慢把磚拿出來,在磚底下壓著一份東西,把那東西給三木。”
許銳鋒剛說完這句話,三木立即叫停:“許桑。”
老許都沒在意的回頭道:“要不你來?”
三木不說話了,張自強的自爆直到今天都讓三木心有餘悸,如果不是當初沒有走出那個院落,他很可能已經被炸死了。
溫婉懷疑的看向許銳鋒,老許趕緊給了她一個眼神,那一秒,溫婉邁步走向了裁縫鋪後院的井口,慢慢悠悠的將手伸了下去。
當那張紙被掏出來,溫婉低下頭去看紙上的文字,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抬起了頭望向許銳鋒。
這是日軍的運輸時刻表,從哪出發、何時到達寫的清清楚楚……
溫婉終於明白了許銳鋒為什麼說會在憲兵隊內看見繡娘,原來她並不是折在‘肅正計劃’中,而是為了這份東西。至於自己男人的投降,應該也是為了這東西,那麼繡娘在憲兵隊中和老許的交流會不會是……
許銳鋒在瞪她,用前所未有過的態度,整張臉十分嚴肅。
溫婉立即低下了頭。
她過目不忘的本事除了奉天的舊領導外,連繡娘都不知道,如果說老許發現了自己和組織聯絡的電報,那很可能會分析出這一條。也就是說,這一次的投降,是在重傷之下沒有辦法的妥協,只有如此自己才能接觸到這份資訊,才能將其牢牢印在腦子裡。
掃過一遍後,溫婉連第二遍都不敢看把東西疊好送出,可她並沒有交給三木,很不在乎的塞進了許銳鋒手中。
那時,老許看著三木伸出手:“三木少佐,東西現在就在我這兒,我們家和溫老六一家的赦免令呢?”
三木伸手解開軍裝上衣口袋,將那張檔案交到許銳鋒手中時,老許很明顯的鬆了口氣。
“我們可以走了吧?”
“請便。”
三木在街頭掏出打火機,揹著風將這張紙點燃時,捏著紙張的手直到所有文字都燒成了灰燼依然不肯鬆開,像是再給自己上最後一份保險。
如今,城裡所有的紅黨都死光了,這東西也化為了灰燼,只要在殺了許銳鋒這個知情人,整件事將會徹底煙消雲散。
就在溫婉推著許銳鋒的輪椅走入自家院門的片刻,三木衝著他喊道:“許桑,千萬別忘了身體養好以後要去北滿監獄報道,從今天開始,你已經是北滿監獄的典獄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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