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善寶:“咋了?他幹得好好的,叫我接,這不好吧。”
鄭慶義氣哼哼地說:“好好的!要不是有文主動說,分號不知還要發生啥事呢。你要是查出啥來隱匿不報,別怪我不客氣!”
朱瑞卿和林玉軒走到門口,聽鄭慶義說手裡拿的東西,兩人趕忙把核桃和球送回去,這才進客廳。鄭慶義說:“正好你倆來了。這一陣子,你們手裡其它活都先撂撂,分頭下到各分號仔細稽核。查出問題當時來電話向我報告。”
林玉軒:“東家,就這個事兒啊,你放心,有問題一個也跑不了。”
朱瑞卿:“那鄭慶恭幹啥。這不是他的活嗎?”
鄭慶義此時平靜了,一字一句的說:“吳掌櫃,你把欠他多少勞金算一算,多給他兩月的。算是安家費吧。”
吳善寶三人剛走,鄭慶恭就進來了:“二哥,叫我?”
鄭慶義一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啪”地一拍桌子:“你膽子忒大了,義和順的高粱米籽你是吃夠嘍。你馬上滾回老家去,我不想再見到你。”
鄭慶恭一楞:“咋了,二哥?”
鄭慶義指著鄭慶恭鼻子說:“你乾的好事,成天在背後抱怨我不重用你。稽核這麼重要的事你都不好好幹,讓你查個帳,還勒大脖子。小掌櫃們都敢怒不敢言。學磨地想當掌櫃,就你這德性,真要是讓你當了掌櫃,還不知能幹出啥事來。好吃懶做,早就看透你了。”
鄭慶恭被鄭慶義損得臉一紅一白的,當他看見白有文坐在那兒,低頭不語,心裡就明白了,一狠心反正也得不了好了,就嘴硬地說:“走就走唄,你嚇唬誰,你小舅子還抽大煙呢。”
鄭慶義揮揮手說:“他是他,你是你。況且他也不是義和順的人。這裡不准你再來。”
白有文很懊喪,他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東家並沒有再說他,而將自己親戚攆回家,這更讓他感到羞愧難言,於是給鄭慶義深深地鞠了一躬,慢慢地退了出去。
鄭慶義見白有文如此舉動,立刻意識到什麼,馬上說:“你站住!”然後溫和的說:“你不要背上包袱,我的小妾抽大煙都讓我攆走了,何況是他。況且勒索的事比你嚴重多了。他是我的親戚,我更要嚴厲些。要不親戚多了都學他那樣,我這買賣還做不做了。你能勇敢地承認錯誤,說明你不會再有意思犯錯誤了。不過,還是要考查你一段時間。好好幹,只要改了,我不會虧待你的。對了,這次你也跟陳成煜一起下去查。你這個例子很好,讓分號掌櫃的都明白明白。”
白有文哭出聲來。
鄭慶義慢聲地安慰說:“別哭了,男人不能哭。我還是信任你的。對了,我有一個想法,你要勇敢地站出來,用現身說法,警示所有的夥計。”
鄭慶義陷入兩難境地,自己著意培養的人犯下如此大錯。令鄭慶義心痛,他知道,有些錯誤是可以避免的,可用錯了人,就會引起更大的錯誤。白有文從入號學徒時,鄭慶義見他跟自己差不多一樣,隻身一人來闖關東,就著意培養他。在任分號掌櫃前,白有文跟隨鄭慶義走南闖北,在外地當老客,無論派到什麼地方,都能很快開啟局面。民國九年為宋順才採購大量的大豆、高粱,還有以後連續幾年為東三省官銀號買進糧谷,為義和順立下汗馬功勞。鄭慶義有意提拔他,就放到八面城和鄭家屯當掌櫃,頂著四厘身股。之所以讓他回來,鄭慶義是為重組義和順做的人事準備。經過那麼多年的歷練,出任總經理是綽綽有餘。有了這個錯誤,鄭慶義對他還要進行長時間的考驗。
在鄭慶義的心裡,不僅僅對發生這樣的事深感痛恨,也對白有文深感挽惜,可又不能輕易放棄。鄭慶恭揹著自己幹出這樣的事,應該堅決處理,否則如何制止分號產生的不良行為。此事的出現也提醒了鄭慶義,對分號的稽核更應該加強。所選的稽核人員慎之又慎。不這樣,上下聯起來合手貪汙,會出大事的。
此時,鄭慶義考慮到自己精心培養四個年青人,有一個雖然出了問題,白有文至少能站出來承擔自己的責任,勇氣是可佳的。另外三人呢?會不會在分號裡出現同樣的問題?他們會不會在同一稽核員勒索下,犯同樣的錯誤?為了釐清自己心中的疑問,鄭慶義把四人都找來,一是搞清有沒有問題,讓他們自己表態。二是讓白有文現身說法,對他們進行警示。
鄭慶義心情沉重地在會客廳裡來回度步。思考著如何解決培養接班人的大事。
四人同時進入鄭慶義辦公的會客廳,見到鄭慶義都垂手站立,看到鄭慶義嚴肅的表情,白有文明白東家找他們來的意思,他感到臉上有些發燒,東家是看自己能不能有勇氣,把自己的錯誤擺到桌面上,教育另三人千萬別犯同樣的錯誤。劉梓桐、陳成煜和艾喜才,不知道東家為何找他們來,心裡都惴惴不安。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三位年青人,鄭慶義油然產生沾沾自喜的感覺。本來如此安排,正是預備替換那些老掌櫃的最佳陣容。在這之前,他還沒考慮事前稽核問題。因為,管稽核的人從來就沒有彙報過問題。他擔心會有人有白有文類似的問題,只要今天都說了,可以一筆勾銷。若是不說,查出來,只好忍痛捨去。鄭慶義面色隨著心裡活動慢慢變得柔和了,他露出笑容說:“一塊來的,好!都坐下吧,你們能團結一致,我是最高興的了。”說完,鄭慶義把門關上,然後親自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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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有文要上前幫忙,鄭慶義說:“你們都坐好,不要動。還記得送你們當老客時,我為你們送行時沏過茶。現在你們又長大些了,幾年下來,也都成熟了許多。我很欣慰。你們是義和順的希望。”
劉梓桐站起來說:“那時,我們都不願意離開你。”
鄭慶義擺手讓劉梓桐坐下:“喝吧,這是我去福建帶回來的大紅袍。今天,我讓年青的迴避了,也不準外人打擾我們。就東夥五人,在這裡說說心裡話。就一個議題,說說你們自己身上存在的問題。原打算一個一個找你們談。後來我想,我需要你們四人團結一心,我曾送你們四人一起去外地的,也把你們四人一起調回來。我的目的是不言而喻的。”
鄭慶義眼看白有文又說:“你們誰先說?”
白有文早已做好了精神準備,鄭慶義已經給他吃了寬心丸。大不了讓同仁們笑話自己,而最重要的是,重新獲得東家的信任。於是,他站起來:“我先說。”
鄭慶義笑道:“坐下來說,站起來說話的是先生。”
白有文順從地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說:“我到義和順從當學徒起,吃勞金當分號掌櫃,快十年了。這麼多年東家沒少栽培我,雖說我幫東家幹了不少事,這都不用說,我只說我在八面城當掌櫃時,幹了一件蠢事兒,也是我活到現在唯一的一件蠢事。自從幹了這件蠢事,我每天都活自責中,時間長了也許淡忘了,可每每想起,內心都有一絲的疼。東家第調動我一次,我都心驚膽戰的,深恐東家會發現。可每次都僥倖而過。現在我明白了,不是我僥倖,而是有人替我隱瞞了。因為自己的虛榮心,剛當掌櫃就出這種事兒,說出去砢磣。怕說出去當不上掌櫃了。當我向東家坦白時,東家一席話讓突然明白,我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呀。還好我沒跟他同流合汙。可我對不起東家,對不起大家。”
接著,白有文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都說了。最後說:“東家給了重新做人的機會。現在,我感覺心裡特別舒服。一點負擔都沒有了。”說完就站起來,到鄭慶義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東家教誨。”
劉梓桐:“原來是這麼回事,要不找你喝酒不去。我為你高興。這事兒那人到我那兒也一樣。不過,我比你們都款寬抄。跟東家沾親帶故的不敢得罪。他也知道我寬抄,一去要這要那的。反正我也能掙,花點花唄。我也沒啥事讓他勒大脖子的。不過,我覺得我也有點不對,他來稽核是公事公辦,摻雜私事,容易被勒索。但當時,就像有文似的沒想那麼多,只顧眼巴前了。”
艾喜才說:“我也有這事兒,有時兜裡沒錢了,就到櫃上借點。想起來打個條,想不起來條也沒有。不過時間很很短,三五天我就還上了。也讓他抓了小辮子。要不他查得那麼仔細,原來是這麼回事。當時也沒太在意。沒尋思是錯。東家,對不起。我也坦白,他真跟我說過,給我出道,教我如何貪汙錢。有他在保證沒事兒。過幾年一銷帳,啥事兒都沒了。我要是象他說的那樣幹,還不得把我勒死呀。就象有文說的,多虧沒跟他同流合汙。當時,我就沒想到跟東家說這事兒,也不是啥好事兒,怕當不上掌櫃了。”
艾喜才也站起來給鄭慶義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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