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鄭慶義看見任理堂遠遠地跟在後面,沒有上前。只見娶親婆端一盆碳火,掀開轎簾讓玉花烤烤手,鄭慶義看著好笑,這是啥意思?是說以後的日子“火碳紅”。他媽的,我不就娶了小妾嗎?玉花早就說,不大操大辦。誰整的事?一定是吳老善,要不就是任理堂,指定是任理堂了。就他媽的這小子能整事。
玉花終於下轎了。鄭慶義突然看到玉花摟著一把斧子在腰中。摟斧子是啥意思?防身?媽的,到我家防啥身?不對,摟斧摟斧,哦——,是摟福吧。隨後,送親婆挽著玉花踩著高粱口袋下了轎,這是取一福壓百禍,步步登高之意。又有兩個姑娘各拿一個用紅紙蒙著的高粱酒壺,幫著玉花夾在腋下。夾酒壺又是啥意思?這回鄭慶義不明白了。
鄭慶義注意到,有一個是吳善寶的女兒,另一個不認識。兩位姑娘攙扶著玉花,腳踏紅氈走到“天地桌”前,後面出來兩人,拉拉扯扯把鄭慶義弄到玉花左邊。只見“天地桌”上放著一個大斗,裡面都是磨好的高粱米,鬥上插杆稱,這個有名叫:斗升三級。鬥內還點著香,燃起的香菸在斗的周圍燎繞。
此時的鄭慶義只能讓人擺佈,不過思想老是溜號。看著這鬥裡的高粱米,心裡想:我到這兒來,就沒離開過鬥和稱,要是在加上算盤,那做買賣用的家巴什兒可就齊了。他媽的,誰想這麼個道道,老子娶小老婆還離不了它啦。
哎呀,不對呀。宋大哥沒來,我咋能和玉花辦喜事呢。他想喊人:“請宋大哥來。”可這話怎麼也喊不出口。
正胡思亂想之際,忽聽有人喊:“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鄭慶義隨著向天地桌一拜。“二拜高堂——”
鄭慶義的父母都在,可惜不能來。玉花從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誰。兩人不知道怎麼拜時,有人說:“對著天地桌再拜一下。”鄭慶義和玉花雙又下拜。“夫妻對拜。”
鄭慶義對著玉花彎下腰鞠躬,有人喊:“不行!”
又有人應和說:“對!費這麼操式娶玉花,大禮儀要正規點!”
鄭慶義聽出來,這是任理堂的聲音。正規點是什麼意思?
有人在鄭慶義耳邊說:“跪下叩頭。”
鄭慶義只好按著分附做了,面對玉花跪下叩頭。玉花也面向鄭慶義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夥都高興地喊:“好!好!”
任理堂也說:“這才象個樣子。寒山——,玉花我就交給你了。好好地待她。”
支喝人高喊:“送入洞房——。”
有人把稱杆拔出來遞給鄭慶義,並引導他牽著紅綢向洞房走去。鄭慶義牽著玉花邁過門坎兒,踩到馬鞍子時,正往裡走,忽聽外面鬨笑聲。原來,玉花走到門坎,當踩到馬鞍子時閃了一個趔趄。多虧兩位小姑娘手疾眼快把玉花給扶住了。
鄭慶義回過頭來時,玉花已經來到了跟前。看看終於進得門來的玉花,蒙著紅頭巾,心裡一陣歡喜。拿起稱杆慢慢地挑起紅頭巾,正挑起一半,眼看就能看到玉花眼睛時,突然稱杆“咔”一聲地斷了,前半截稱杆“叭啦”一聲,摔到地上。玉花在眼前一閃不見了。
鄭慶義猛地一驚,心就象掉進深淵一樣一陣陣地忽悠,嘴裡不住地叫“玉花”,叫了好久,無人答應。
迷迷糊糊中覺著有人推他,睜開眼睛看象是玉花,再一看不是,咋的了,這是哪兒?啊,好像是老婆。她不是不來五站嗎?一定不是,那是誰這麼像老婆,慢慢清醒了,才看明白真是老婆鄭王氏在推他。迷糊中問了一句:“玉花呢?”
鄭王氏:“哪來的玉花,指不定你是做惡夢了?夢著玉花跟人跑了?老叫玉花的,玉花的,快醒醒吧。”鄭王氏又推了鄭慶義兩下。
鄭慶義完全清醒了,這才明白是做了一場夢,不好意思笑笑。
鄭王氏又推一把說:“揍是咋咧捏,躺我身邊心裡兒揍老想著她咧,我可是妒嫉咧捏。真沒轍咧,這才幾天勾你魂咧捏。”
鄭慶義做了個夢。被夢中情景給驚醒了,被老婆嘲笑:勾你魂咧捏。
鄭慶義醒過來,不好意思地說:“是捏,我一閉上眼睛,玉花的笑容浮現在眼前,也不知咋咧捏。揍剛才我做了個夢,夢見我把玉花給娶回來了。還是大禮娶的。可不知咋地,挑她紅蓋頭時,用的稱杆折了。哎呀,玉花就不見了。哪這就喊玉花。咋做了這個夢。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你說呢?”
鄭王氏笑嘻嘻地說:“你這是夜思晝想啊。離了她你都玩不轉轉拉膩。”
鄭慶義不好意思:“揍咋回事膩。”
鄭王氏:“說的也是捏,她揍在窯子裡咧,你有些不放心膩。過完年沒事捏,揍回去咧捏。”
鄭慶義聽老婆這麼說,心頭一熱,緊緊地把老婆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