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想起山明家有許多袋子，還是好看的禮盒，於是匆匆跑出去，提了一個紙兜奔過來，“放到這裡面吧。”
總算把他的手解放出來，他提著禮盒，看著她笑。
她也看著他，一時心虛道，“我們，我們出去吧。”
倆人一前一後擠進熱鬧的人群裡。
新人在院子裡拜堂，按照周水村風俗，雙方父母親受禮，給過紅包，儀式算是完了，午宴便開始。
雙方所有親朋好友在鄉親們指引下入席，這個時候一家是放不下的，往往鄰居家會被“徵用”，於是一家結親，十家待客，伴郎們搖身一變，就成了端盤子的小二。
他們端著古老的木托盤穿梭在周水村的大街小巷，時不時惹來小孩子們豔羨的目光，從前水舟搖也在這群孩子中，可是長大了，她依然沒有得到這份心心念唸的工作。
“憑什麼不讓女孩子端盤子？”她不止一次在彩雲面前抱怨。
山明記得她說的話，前一陣還特意告訴她，“我給你留了一個木盤，我的婚禮你可以隨意。”
可是他不知道，其實她也不清楚，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端盤子的興趣驟降，她甚至有點兒討厭這個工作：木盤對她來說太重，菜水哩哩啦啦會弄髒她的裙子......
你瞧，沒有憑什麼，只是因為她長大了，作為女孩她本能的討厭這個，這是她近些年對於性別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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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奇怪的是，為什麼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明白這個道理，比如周青燕，她對端盤子這件事兒從來都沒有過慾望，而有些人比如她，卻需要長到一定年紀才能理解。
後來，水舟搖總是在想，如果她是周青燕，如果她早熟一點兒，心細一點兒，對於江河，會不會少一些遺憾？
她瞧著燕子臉上覆雜的表情，“差點兒就羨慕她了。”
此時周閒心擠過來，趴在水舟搖耳邊低語，“就是這個女的？”她難以置信瞧著吳曉蝶的方向，在她幼稚的世界裡，總覺得做小三兒至少是有門檻兒的，最起碼得年輕漂亮，可眼前的吳曉蝶，既不年輕也不漂亮。
“我姐輸哪兒了？”她想不明白。
水舟搖嘟囔道，“我要想明白了早幫你姐搶回來了。”
此時院中人仰馬翻，前來幫忙的男女按照規定往席上引人，就連水舟搖和周閒心也很快被安排了新的活計。
倆人往賬房去，老水正在給人記禮錢，見自家侄女進來，抬了抬頭，“什麼事兒？”
“我嬸兒讓看看給伴娘的伴禮好了沒？”水舟搖道。
周山明自家嬸子忙招手，她是看管財物的，“搖搖這兒呢，來了幾個，多拿幾份兒吧。”
“八九個吧，那就拿十個。”
倆人提著紅布袋出來，周閒心開啟一個，把一張紙條放進盒子裡，“姑姑你幫我記著，這是給那王八蛋的，別搞錯了。”
水舟搖很無語，“我已經敲打過她了，再說了她看到了能怎麼樣？”人家能怕個這？
“提個醒而已。”周閒心想，把罵人的話放進伴娘伴禮中，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損的方式了。
二人把伴禮抬進去，一桌伴娘親友正聊得火熱，有幾個人抬頭見了，拿胳膊肘捅捅隔壁，於是一桌目光紛紛落在她倆身上。
“哪個？”一個小聲確認，“哦，那個呀，怪不得叫妖精。”
“我看是狐狸精吧，高段位的，裝純裝無辜。”
“這以後可有汪琳受得了。”
“是呀，根本不是對手，你瞧，她還笑呢。”
周閒心拉著個臉，“啪”把袋子往地上一扔，“他奶奶個腿兒的。”她罵道。
“幹嘛呀你，”水舟搖瞪著她，“這麼多人看著呢。”
“看去唄，”周閒心不理會，一心嘟囔著，“我他麼的是隱身了嘛，好歹也說說我呀，我現在是越來越不愛跟你在一塊兒，搶風頭你知道嘛，”她撇著嘴直報怨，“我算是深刻體會到了我姐的無奈，怪不得人家現在不搭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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