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水舟搖玩兒的最瘋的一個暑假,她天天不著家,帶領著一群小孩子爬樹翻牆。
她去過那片楊樹林,逮到過小啞巴,可是怎麼逼問他都不說話。
她也壯著膽子又回到過水庫邊的樹林子裡,期望能再遇到那個傢伙,可是他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那個漫長又短暫的假期終於揮霍殆盡,她即將踏上高中生活。這對於自小沒離開過家的水舟搖來說,既新奇又害怕,不過,她大伯就在一中教書,有人照顧著,家裡人少了許多擔憂。
尤其是彩雲,這幾天天給大兒子打電話,不是讓準備涼蓆就是買蚊帳,已經入秋的天氣,她堅持這些都是用的著的。
這一會兒收拾東西,又想起臉盆來。
“牙缸牙刷這些都買了,臉盆帶著不方便,你去了現買就成。”她隔著電話囑咐兒子,“被褥不是學校發嘛,你看著點兒,給弄個好的。”
大兒子很無語,“都是統一的,哪有好不好。”
水舟搖圍著自己的行李箱轉悠,不錯不錯,像個出遠門兒的樣子,“媽,把我的p3放進去了沒,多放幾塊兒電池。”
香梅瞪她一眼,這是假期纏著她爸新買的玩意兒,說是學英語,其實就是聽歌,她還能不知道?“放上了,在最後面的夾層裡!”
這一晚上收拾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彩雲又趕過來,“好好想想,還有什麼沒帶的沒,別落下了。”
水月生直嘆氣,“兩三個星期就又回來了,落下也不要緊。”
星北鎮去北齊的大巴車,每隔一小時一趟,他們準備中午吃過飯走,因為第二天才算正式開學。
吃過飯,水月生要先把她送到星北鎮去。
水舟搖坐在爸爸的摩托車上,扭著脖子跟站在門口的家人揮手道別,還忍不住哭了一鼻子。
她趴在爸爸的後背上,看著家人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後來一拐彎,連街道也看不見了,心裡酸酸的,傷感的情緒蔓延著。
爸爸騎得飛快,她看著路旁的樹快速向後退去,刷~刷~刷.......
忽然她猛地坐起身子,一個勁兒扭著頭向後看,楊樹林才剛剛變黃,雜草依然綠著,那邊邊上站了一個人,黑黑的頭髮遮蓋著臉,一動不動杵在那裡。
呼的一下就過去了,快到她都來不及反應,可她的眼睛卻死死盯著那裡。
她被那個畫面牢牢吸引著:楊樹林中,遺世獨立的少年,站在漫天的黃葉裡,不知在想什麼。
“那是......”她看看爸爸,再看看那個消失的身影,甚至懷疑剛剛是不是真的站了一個人。
車子很快上了大路,將她的聲音淹沒在車流和風中。
江河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身影,默默走回林中,他的傷才剛剛好,在家裡裝死了倆月。
她走了,再也不會有機會見了吧。
一想到這裡心就沉重的透不過氣。
他來到廟裡,從房樑上抽出那本畫集,一頁一頁翻看起來,那是他一筆一筆畫的,關於他的秘密。
有一張水舟搖正坐在樹上,晃盪著雙腿,閉著眼睛享受夕陽餘暉。
他的嘴角微動,她總是這樣美的漫不經心,慵懶又靈動。
是隻小妖精吧。高興的時候,把人間耍的團團轉,不需要了,耳朵一捂,塵世就跟她沒關係了。
想到這裡,一抹笑意在他眉間舒展,沒一會兒又沉重地搖了搖頭。
走吧,走了也好。
他坐下來,細細端詳一番,忽然點了蠟燭,將那畫像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