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路隔著很遠,水和舟相互依偎。沒有鳥鳴和魚冒泡,林子靜悄悄。
也不知過了多久,水舟搖深覺自己腿麻了,可她不敢動。
這個傢伙可真重啊。
他的身上有一股血腥味。
到底是誰呢?她想不出來。
又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像李子安一樣嗎?又或者是,離家出走的蘇一。
想到蘇一,她心裡難過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一個好人收留他。
許是蘇一的緣故,她一時心底柔軟,便把恐懼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拍了拍他垂下的手,“喂,醒醒。”
江河只是眯了一會兒,他早醒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情況,又或者,他還不想離開這個懷抱。
一個軟軟的,溫暖的,正常的人。
正叫醒他的時候,山明和燕子密談完了,喊她回家。
她便悄悄扭頭,被一雙手牢牢按住。
“你醒了?”
江河沒出聲。
“我朋友喊我回去了。”
“恩。”
“你受傷了嗎?”
他又不說話了,依舊抵著她的肩。
“你等一會兒,我回家給你拿藥包。”
她準備起身,卻感覺他在背後動了動,忽然身子一輕。
再回頭,人不見了。
“搖搖?”
“我在這兒,來啦。”她邊走邊回頭,納悶怎麼跑得那麼快。
山明先把燕子送回家,又被水舟搖纏著再到水庫邊來,她非說林子裡有個人受傷了,打著手電筒找了半天,也沒見個人影。
“明明就在這兒。”她指著江河坐過的地方。
山明只覺陰森森的,不想久待,催促她快些走。
沒辦法,水舟搖只好把偷拿的紗布碘伏之類的藥品放在原地,但願他能看到吧。
江河在樹上看著那倆人走遠,慢悠悠嘆出一口氣。
又往地上瞧瞧那白色塑膠袋,“呆子。”
其實用不著的,這麼多年也沒死了,都說賤人命硬,可不就是?
偏偏一雙手自作主張,撿起那個袋子,摸了又摸,一想到她的手曾提過這裡,那些藥品曾在她住的地方待過,忽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一時憤慨,狠狠扔了出去。
夜裡水舟搖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變成一隻兔子,在林子裡亂竄,忽然蹦出一隻大灰狼,張著嘴巴要吃她。
她便嚇醒了,想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笑起來,怎麼會變成兔子呢。
次日一早,山明來喊水舟搖上學。
香梅大有種可把瘟神送走的輕快感,一大早就張羅眾人來家裡打珠花。
水月生的廠子最近正忙著改制,工友們人心渙散,常常私自換班,他一連替了四個人,今天終於輪到他休息。
也搬了馬紮,坐在一群女人中間聽她們瞎聊。
諸位打趣他,“當了半輩子工人,這下徹底成為咱們農民,是不是心裡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