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大海沉默了下去,準確說是陰沉了下去,他沒有揪著醫館不放,也沒有再大張旗鼓找人,他不笨,既然醫館人說來接樾稜的就是他們,那麼就是有人跟樾稜接頭了,還是會易容的那種,憑他現在的本事根本找不回來人的。
魚大強跟前跟後得繞著好幾天,見天得給送好吃的,有時候是他從山上搞得山貨,有時候是他跑去鎮上買的酒菜。
栯陽也覺得魚大海挺可憐的,孤家寡人的村裡還有人幸災樂禍,整日裡都把自己悶在家裡,以前多可恨,現在就有多可憐。
但是打心眼裡她還是不樂意往魚大海跟前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沒了樾稜以後的魚大海看她的時候猶如在看一樣不該存在的東西,探究的陰鷙的,混合成可怕的灰黑氣息,讓栯陽越發敬而遠之。
魚大強陪了十來天,這天喝完酒收拾桌子時,魚大海突然道:“大強,當初就剩兩個姑娘,我挑走好看的把醜的眼看養不活的留給你,你生氣過嗎?”
魚大強表情有點呆,轉頭看了看他大強哥,悶聲悶氣道:“有秧不醜,也養得活。”
“那你滿意嗎?”魚大海不待魚大強回覆,又繼續突突道,“如果再回到那天,我讓你先選,或者所有姑娘都在那裡,就讓你先挑,你會挑哪個?”
魚大強道:“要有秧。”
“為什麼?”
“她最乖。”
“她哪裡乖了?那天她還詐屍還裝死,如果再給你選,你就不選樾稜那樣好看的,哪怕爾家那個姓謝的那樣,知書達理的?”
“我不要。”魚大強丟了碗,不耐煩得道,“我就要有秧,沒有如果沒有或者,那天我就只看見栯陽了。”
魚大海愣了會兒,慢慢抱著頭似哭非哭道:“竟是這樣,我那時到底在沾沾自喜什麼?我這麼眼瞎,錯把珠玉當瓦礫。”
魚大強以為自己剛剛語氣重了,訕訕得迅速收了碗就跑了,魚大海抬頭看去,門外面栯陽在拐角處等著,見了魚大強就遞給他一個水壺,魚大強喝了水壺裡的東西,又問了些什麼,便牽著栯陽拎著飯籃子回去了。
魚大海慢慢趴了下去,把自己埋在胳膊裡“嗚嗚”哭了起來。
第二天天剛亮,栯陽揉著眼睛起來,籬笆院子裡魚大強打了拳,正在揮舞竹劍練什麼怒海劍法,看到栯陽打著哈欠從堂屋出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眼看著就要絆了門檻,趕緊停了下來,跑了兩步,接住她,栯陽嚇了一跳,發現趴在魚大強胳膊肘裡了,立馬放下警惕,眼睛使勁睜了睜,嘴裡嘀咕“臭死了”,魚大強面不改色得緊了緊懷抱,眼睛四處轉啊轉。
整個人都被裹進魚大強衣服裡的栯陽受不了了,臭汗味全往她鼻子裡鑽,簡直要被臭死了,拳打腳踢得掙扎著,魚大強面無表情,可他就是不撒手,栯陽那點力氣他已經越發視若無睹,自從手底下有了真的功夫,他不再執著收拾婆娘,揍栯陽這事,因為他發現栯陽的折騰,在他絕對力量鎮壓下,什麼浪花都翻不起來,比如現在,他不需要動手,只是不撒手,就夠她吃苦了。
“魚大強你混蛋,你給我放開,再不放,不放我,我不給你做飯了。”
“我去鎮上買。”
“買西北風去,這一年坐吃山空,老實告訴你,家裡一個漁晶幣都沒了。”
“我還有個玉。”
“就你那個老黃玉可嚇死人了,傳家寶啊,你捨得?”
“哦,那我打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