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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中“轟”地一聲巨響，怔怔地看著那死而復生的地方將領，再看看其他的黑甲兵，忽地明白了為何一向強勢的龍國突然間一敗塗地。
對方這隻黑甲軍只有數百人，我本以為兩方是公平較量，可此刻方覺大錯特錯。
這根本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他們根本不是正常人類。他們會受傷，會流血，可是……
他們不會死！
我此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顧念止身上，因我怕一個疏忽會錯過救下他的時機，也就因此我未曾注意到黑甲兵的異常。普通黑甲兵因為力量不如主將，倒下後復生世間比較長，而城下又是一場亂鬥，就算他們死而復生，我也難以發覺。
——是我的疏忽。是我害了他。
這念頭讓我幾乎快要發狂，待回神後已經縱身跳下城牆，從對方密集的刀劍中搶出渾身是血的顧念止。背後被刀劍砍出幾道血印也沒感覺到疼。
我只知道，我必須要帶他離開。
一路上，顧念止血流不止，瞳孔漸漸渙散。我知道他快要不行了，可我不敢停下來，直到他極其輕微地扯了扯我的手，我才停下一路狂奔的腳步，一個趔趄跪倒在地。
血從他口中不斷湧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渾身顫抖，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他輕輕搖頭：“……這並非……你的錯……”
但我自責之心卻並未因此有片刻消減，我很想哭出聲來，可我流不出半點眼淚。他嘴唇動了動，我聽不到半點聲音，忙將耳朵靠近他唇邊。他的嘆息聲極輕地傳入我耳中，話語斷斷續續，帶著遺憾和悵然，“候鳥……之約……終成空……承卿之言……終、終……相……負……”
他的手虛空地伸向青鸞山的方向，但還未抬起又頹然落下。
我顫抖著握住他的手想要將他指尖對準青鸞山，卻猛然一怔。
他的情緒，他的過往，透過他的手原原本本、徹徹底底地傳給了我。
而我終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天上有雨滴落下。我無淚，上天卻替我流了這場淚。
可他再也回不來了。
＊＊＊＊＊＊
他父親是龍國赫赫有名的將軍，可還未等他出世便死在了一場戰役中，那一戰中有很多人都沒了父親。
噩耗傳回家中時，他母親已懷胎八月，因太過哀慟，牽動胎氣導致早產。孩子雖然生了下來，她卻因為失血過多，力氣耗盡而亡。
君主念在他父親屢立戰功，憐惜他無依無靠，對他諸多照拂，將他收為義子，准許他入宮與諸皇子一起讀書習武。他天資聰穎，似乎繼承了父親的才能，自小便對戰術書籍情有獨鍾。
十五歲時初入軍營歷練；十六歲時隨軍出征對戰陳國，因過人天賦於巍山一役中以少勝多，擢升為軍中副將；十七歲時便已經戰功赫赫，成為龍國最年輕的少年將軍，自此成為陳國極為忌憚的一個存在。
二十歲之前，他生命中唯有戰場，唯有兄弟，即使已經過了適婚年齡卻依舊對男女之情毫無所感，直至青淮之戰。那是龍國與陳國百年來最殘酷的一場遭遇戰，雙方死傷慘重。他不幸與部下失散，中了敵人一箭後拖著傷重的身體慌亂中逃入青鸞山中。他本以為會死在那裡，卻不曾想到追擊的敵軍在青鸞山地界停下腳步，徘徊不敢進。
而他昏倒在青鸞峰下，並遇到了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女子。她救了他，而他愛上她。
如此巧合，卻又如此命中註定。
他給了她一個長樂安寧的承諾，並和她定下候鳥之約。
他少年成名，鮮有敗績，也就因此認定了他絕不會輸，絕對能夠在天下大定之後娶她為妻，伴她終老。
但他卻忘記了，在他之前，他的父親亦是鮮有敗績，可終究卻命喪戰場。而他若不是遇見洛雪卿，也許亦已死於戰場之上。可見世間之事，意外總是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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