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找便找了整整一日,從日頭東昇找到日頭漸漸西斜,中間只草草吃了頓乾糧。我又累又餓,腰痠背痛,頭昏眼花,癱在地上問不遠處的雪卿:“還沒找到嗎?這太陽都快落山了。天黑難以視物,怕是多有不便……”
我話音未落便見她抬頭,滿頭汗水,手中握著一物,語帶欣喜道:“找到了。”
她手中那株藥草我怎麼看都覺得漫山遍野多得是,我隨手扯起身邊一株草,同她手上那株細細對比,怎麼看都是一樣的。但既然雪卿說是它我也沒有反駁她的理由,畢竟她才是專業人士。
回去的路上,或許是因為累了一天精力耗盡,她走得極慢,我也沒什麼力氣,便隨她慢慢地走著,東一句西一句地和她搭話。她回答得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
我以為她在擔心小止的病,安慰道:“放心好了,小止它一向身強體壯,不會有事的。”
她勉強笑了笑。
一抬眼,石屋近在眼前,我邁開步子便往上跑。再不好好歇歇,我真的要累得虛脫了。
可還沒跑出幾步,手臂卻突然被雪卿拉住,回頭看她,她卻欲言又止。
我突然間覺得今日的她十分反常。
若是小止病入膏肓,非得珍稀藥物來醫治的話,她怎麼還能如此慢悠悠地找藥草,慢悠悠地走路?
我狐疑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只不過……”她雖然否認,一番話卻說得極其艱難,眼光還不住地往我身後瞥,我看看她,又看看石屋,忽然間恍然大悟。
一年前的今日,那男子出現在這裡,等了整整一日。
那麼,今日是他們約定之日,他會再次出現?所以她才會如此反常?
我怎麼忽視了,除了那男子,還能有誰能夠影響她的情緒。
可為什麼,她要千方百計地避免與他見面?
“雪卿,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無論她逃避的理由是什麼,我覺得我都有必要做些什麼,“若你無心,讓他以後別再來就是,何必躲躲閃閃;若是有心,大可跟他攤開來說,沒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你這樣,對他是折磨,對你自己亦是折磨。”
她卻苦笑搖頭:“你不懂。”
“你都不告訴我,我又怎麼會懂?”我頗為幽怨加憤慨地看著她,她被我看得哭笑不得,卻依舊淡淡搖頭,“此事與你無關,告訴你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我不怕煩惱,你們這麼磨磨唧唧的,我看著難受。我和你一起見他!”我扯了她的手便往上走,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讓他們見上一面。她一時不防倒真被我拽出幾步遠,隨後硬生生頓住,眉目變得苦澀起來,“如許,有些事無法勉強。”
她的神態讓我覺得自己做錯了,一時愣了愣。將心比心,若現在司浩淼出現在那裡,說不定我會比她還要遲疑。
我想了好一會,試探著問她:“若你不想見他的話,我替你去如何?你想跟他說什麼,我代為轉達可好?”
我的提議似乎讓她有些動心,又或許她也真的想要做個了結,沉默了一會,抬眼輕聲道:“好,你去告訴他,讓他……別再來了。”
我哽了哽,這不是要我去做一個拆別人姻緣的壞人嗎?
可轉念一想,她讓我這麼說,我不一定要這麼做啊。反正主動權在我手中,說什麼做什麼完全可以依照那男子的表現來決定啊。如果我的擅作主張讓雪卿生氣,到時候再跟她道歉好了。
她一個人在這山上,實在寂寞了些。縱然如今有我陪著她,但我終究不會在此久留,必須有個人能夠長久陪伴著她。
主意一定,我便往山上跑。一邊跑一邊想著該如何措辭。
但眼見石屋越來越近,石屋前卻並沒有一年前的那個身穿灰衣的男子。
那裡空無一人。
我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揉揉眼睛,依舊如是。我們走時什麼樣子,如今還是什麼樣子,無論是旁邊架子上曬的藥草,還是石桌上擺放的一套紫砂茶具,都是它們原原本本的樣子。
他已經走了?還是沒來?
我在原地怔了很久,久到雪卿心生疑竇,走到我身側來。而待她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時,眼神黯了黯,喃喃道:“他果真堅持不下去了麼?”
“說不定,他來了,但是有急事所以就先走了呢?”我試圖替那男子辯解,雪卿卻輕微搖頭,目光落在石桌上,“他若是來過,桌上定然會有字條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