燮涯回來時只有他一人。
我心裡明白辛離必然凶多吉少,可還是抱著一絲僥倖問他:“辛離她……”
燮涯搖了搖頭,我的心猛然一沉,而吳源的臉色也突變,“她死了?”
他並未直接回答,卻道:“她與水鏡自幼便被選出作為下一任的十大魔族使者培養,魔君不知對她們寄予多少厚望,可她們卻罔顧職責滯留人界不歸……”
我打斷他,難掩心內詫異:“你的意思是若她們不離開魔界,日後可能會成為魔族十大使者中的兩位?”
“沒錯。”我的詫異或許在燮涯意料之中,他神色依舊淡漠如常,“水鏡既然身死幻滅成灰,已無法再責罰於她,但她的過錯卻並非這般便可免了。魔君本意是由水境之子代領刑罰,可辛離為保此子,甘願承受雙倍刑罰……”
“為保水鏡之子?”我下意識地重複這句話並看了眼吳源,後者被我看得莫名其妙,我未免他起疑趕緊將目光移了回來,聽燮涯把話說完,”如今她被罰囚於隱淵禁地三十年,日日受鞭刑。“
三十年日日受鞭刑?我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這樣還不如讓她死了呢?他怎麼能這麼殘忍?”吳源似乎也有些難以接受,忍不住道,“你就這麼見死不救?”
“殘忍?見死不救?”燮涯冷笑,“你們以為本尊便是萬能的?若是如此,我怎會任由他……”他目光忽地變得血紅,把我嚇得不輕。吳源也察覺自己言語有失,歉然道:“小生一時情急,還望尊者見諒。”
他卻似乎陷入了什麼痛苦的回憶中,臉色鐵青,不言不語。我扯扯他的衣袖不安道:“你、你……還好吧?”
他被我一扯方回神,察覺自己失態,別開頭淡漠道:“本尊並非未曾為她求過情,但魔君心意已決,無人能改。我終究是幫不了她,你們要怪便怪吧。”
我磕磕絆絆道:“不,我、我們並非怪你……”吳源附和地點頭,“尊者言重了。”
我好不容易平定心緒,見燮涯一雙極為好看卻冷漠如霜雪的眸子看過來,又開始結結巴巴,“我、我……我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想若非你從中斡旋,辛離要遭受的必然比這要嚴苛百倍……我是真的很感激你,你需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盡力為你達成。”
燮涯看著臉漲得通紅想要辯解的我,搖頭道:“此事本尊並未幫上什麼忙,自然也不會承你的情讓你做其他事情。你只需為本尊讀魔君之心便可。”
“好好好。”我連聲答應,“我們這便去?”
“不急。”他阻止了我興致勃勃的勁頭,“待我安排好再作計較。”
“那要多久?我們可沒那麼多時間。”我心直口快險些壞事,見吳源變色,這才醒悟,欲蓋彌彰地解釋道,“你也知道我們留在這裡越久越容易被魔君發覺,所以當然此事是越快越好。”
他雖眼中有疑慮,卻依舊頷首道:“好,我會盡快安排。”
我總覺得他看透了我們的打算,有些心虛地低頭。燮涯卻無視了我的神態,說完那句話後轉身便要走,我忙叫住他:“燮……尊者!”我險些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麼就直呼其名了呢?這不是找死麼?
“燮尊者?”他好笑地重複了這個稱呼,卻並未動怒,只道,“何事?”
“我想問你……你為何……為何……要讀魔君的心啊?”我撓了撓頭道,“這應是屬於大逆不道之舉罷?你身為魔尊,何必要以身犯險,賭上榮華富貴不說還要賭上一條性命呢?”
“本尊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他面色微變,似乎在說與不說間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道,“本尊既然要你幫忙,自然無法瞞你,罷了……”他掃了我身側的吳源和司浩淼一眼,率先往內殿走去,“你跟我來。”
我使了個眼色讓想要跟過來的兩人留在原地,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跟過去。多個人多分風險,他們人類的身份多知無益。萬一燮涯秋後算賬,他們連自保能力都沒有,何況燮涯剛才的神態擺明就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我跟他入了內殿,他背對著我站在一幅字畫前,半晌不開口。
本小妖見他盯著那副字畫入了迷也不好擾了他的興致,便學著他的模樣端詳那幅字畫,尋思著或許他要說的便在這幅畫裡,讓我自己來猜?然我向來對人間的這些風雅之事不甚精通,能識得幾個字,背出幾首詩詞也是因與師父呆得久了,耳濡目染罷了。因此,我看了許久,也只覺得那山水畫得極好,山是山,水是水的,至於旁邊題的詞,龍飛鳳舞,好看是好看,可本小妖瞅了半天愣是半個字也沒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