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離本以為吳源見她被擄走便會善罷甘休,畢竟在她印象裡,他性子一向平和寡淡,無慾無求,逆來順受,向來不愛爭些什麼。可她卻忘了,他認死理,對自己在乎的人或事,他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心和保護欲,遑論他至親之人。
她發覺他的氣息出現在離境閣外時便加固了結界,啟動離境閣內機關妄圖阻撓他的進入,他卻依舊闖了進來。
“他身上存著水境最後的力量,我竟忽略了這點。”辛離搖頭苦笑,“我和水境的魔氣原出同族,自然相融相通,那結界又怎能阻得了他?而那機關……我本就無傷他之心。”
“那魔氣如今愈來愈淡,怕是水鏡對他的保護結界也到極限了罷。”我不勝唏噓,忽又困惑道,“他能透過結界尚在情理之中,我能夠突破結界又是為何?”
辛離眉峰輕微皺起:“我本以為是你妖力強於我的緣故,但如今看來卻非如此,按說會被彈開才是……”她沉思了片刻又問我,“你身上是否帶著什麼靈性之物?”
靈性之物?我想了想,拉低衣領,露出脖子上那玉環:“這個算不算?”
“此物是……月隱?”辛離眼睛一亮預備伸手觸碰,卻被我避開,“這東西是我師父留給我的,可不能給你。”
“是我唐突了,一時忘形,忘記了你並未完全信我。”辛離收回手,只盯著我脖子上泛著柔和白色光芒的玉環道,“你能突破結界應是借了此物的靈氣無疑。此物可掩妖氣、魔氣,是上等寶物,據說曾為天界上仙所有,不知你師父從何得來?”
我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道:“師父他老人家未曾對我言明,如今他又已幻滅多年,我怕是永不會知道它打哪兒來的了。”
辛離聞言,知曉我不願再提,並未追問,只對我道:“我已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你應承之事還望不要食言。”
“那是自然,本小妖向來說話算話。”我將衣領重新拉好,將玉環遮掩,復又看向她,“但有一事我仍舊不明。你為何不肯與吳源相見?是因為不想將他捲入你與吳銘的爭鬥中,還是說你只是不敢面對他的感情?”
辛離反問,神色平淡:“原因有那麼重要麼?”
“當然重要,這可關乎吳源和你的未來。”我深為吳源抱不平,“你不覺得他一直被矇在鼓裡很可悲嗎?身世不知不說,連愛人的生死都不知,像個猴子一般被你耍弄得團團轉。若有朝一日,他知曉一切,你覺得他會感激你為他做的決定嗎?”
“我不說你不說他又怎會知曉?就算他知曉了又如何?”辛離平靜地看我,“他恨我也罷,不願原諒我也罷。我只要做到了對水境和吳眠的承諾,護他安好便已足夠。”
“你真的能夠護他安好麼?他找尋你的這半年不知受過多少苦難,若沒有紫菀相伴和水鏡的保護結界,他不知死過多少次。可他能一直有這般的好運氣麼?“我見辛離臉色有恢復冷漠的趨勢,忙補充道,”我說這些並非要責怪你什麼,只是想讓你明白,你就算時時刻刻跟在他身旁,將他保護得再好,也無法控制旁人的行動,甚至於連吳源的思想,他的感情你都無法控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他從旁人口中知曉一切,難道就不會受傷害?這便是你想要的?”
辛離眼神閃爍不定,似有所動,我再接再厲道:“我能理解你想要保護他不受傷害的心。但吳源他已不是孩子,他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有知曉一切的權利,若你擔憂他會被牽扯進上一代的恩怨中,我覺得大可不必,但若你是為情所困,我卻幫不了你。不過,我想告訴你,逃避並非解決問題的辦法。就算你能以死亡脫離開他的生活,你就能真正獲得解脫嗎?”
辛離怔了怔,沒有辯駁。我搖頭道:”其實自始至終,你都不曾放下對吳眠的感情,對嗎?”
她和繆瑤其實處於同樣的一個位置,都是愛情裡的旁觀者。只不過繆瑤選擇嫉恨,她選擇成全,也因此我更想成全她的幸福。與其抱著不可得的期許,倒不如放下一切重新開始。
她本欲開口說話,卻忽地神色一凜,看向離境閣正門方向:“有人闖入。”話音未落即縱身躍起,我一個恍神間,她便從我眼前消失了。會是何人?難道是吳源發覺我未跟出去又進來了?思及此,我忙縱身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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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境閣外,辛離沉默地與身前數十人對峙,而對方來勢洶洶。我愕然發現司浩淼、吳源和紫菀都在對方陣營中,雙手被制不說,渾身更是血跡斑斑。這些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傷害他們?!我氣極,想要上前,卻被辛離止住。
“你終於出現了,吳銘!”辛離的話讓我愣了一瞬方看向對方領頭之人,他的相貌與辛離講述中並無二致,臉上一條長長的刀疤,而氣息偏於狠戾和……詭異,沒錯,就是詭異,就像是他已非人類,而是……魔。
“你……”辛離自然也發現了他的反常,面色帶著些許震驚和困惑,“你怎會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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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伸出手掌,掌心一團黑氣濃郁,嘴角掛著陰沉的笑意:“你以為我培養驅魔師,四處搜捕魔族之人是為了什麼?可不僅僅是為了讓吳家堡發揚光大……”
“你最初的目的便是為了成魔?”辛離覺得好笑似的笑出聲,“妖魔向來想要成為人類,你倒好,反其道而行之。我是該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魔族還是該說你愚蠢至極呢?”
“魔族擁有人類無法企及的力量,我若不成魔,何以統領四方,稱霸於世?”他並未因辛離的話面露些許不滿,反倒笑意更甚,“這些年我不曾對你趕盡殺絕,你以為真是我身受重創無力他顧亦或找不到你的行蹤嗎?”
辛離冷眼看他,並不作答。我知道即使無人回應,他亦會說下去,因這種人狂妄自大得緊,恨不得將自己做過的所有事昭告天下。
果不其然,他又開口道:“我真該謝謝澹臺竟那最後一擊,那般情形之下,仍能使出那般足以摧毀一切的殺招。若非她一舉摧毀了我數十年的內力修為和我十餘年的心血,毀了我得意自傲的一切,我怕是仍無法下定決心成魔!魔之力,人力根本無法與之相抗!我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人類與魔族力量的巨大差距,即便我武功是人世頂尖又如何,對魔族來說依舊如同螻蟻!十八年前,我一場大火燒了自己辛苦建立的一切,便抱著再也無法回頭的決心。這十八年來,我苦心鑽研魔族術法,如今……”他一身狠戾之氣席捲周身,周遭氣流在他的影響下緩緩匯聚,“便是我一雪前恥之日!”
“呵……”辛離冷笑,“你野心竟然如此之大,妄圖統領統領四方,稱霸世界,簡直是痴心妄想!”
“這半年來,你讓手下不斷散步離境閣重出的訊息不就是為了引我出現?我便如你所願,今日給你一個為水鏡和我那孽子報仇的機會。”他手中化出一柄紅色長槍,目帶藐視,“不過,為人時你尚且不是我的對手,今日還妄想取勝?”
辛離手中長刀閃現,目露恨意:“你連自己的兒子都能殺,簡直喪心病狂!”旋即一刀向他揮過去,刀芒如月,氣勢恢宏,卻被吳銘輕而易舉一槍擊破。刀芒崩裂開來,四周掀起層層氣浪。
兩人纏鬥在一起,光芒四射,黑氣滾滾,漫天席地而來。離境閣的磚瓦被層層掀起,好好一個雕樑畫棟、世外桃源般的秀麗絕倫的建築被毀得千瘡百孔。而下一瞬,一層結界出現將其他人全部隔絕在外。
離境閣內忽地湧出大批殺手,身著統一黑色緊身服裝,衣袖上繡著不對稱的骷髏圖案,向著吳銘帶來的魔族手下緊逼而去。由於兩邊都穿著黑衣,我很快便分不清敵友,不過料想他們朝夕相對,定不會認敵為友,便趁著所有人混戰成一團,以最快的速度往司浩淼三人躍去。
無暇顧及是否會被司浩淼發覺我妖怪身份,手中化出兩把長劍迅疾揮向擋住我去路的兩個半魔,劍花流轉,白光四溢。我知道以自己的能耐對付他們怕是頗為吃力,可我的目的並非要打敗他們,而是為了尋找機會放了被束縛的兩人一妖,讓他們趕快逃命罷了。
和他們虛虛實實地鬥了幾個回合後,我虛晃一招,一個轉身躍到司浩淼身後砍斷綁住他的繩子後,對手又緊追而來。我轉身迎頭相抗,順勢引開那兩人,給司浩淼創造機會,解開吳源和紫菀身上的繩索。
“你們快走,找地方躲起來!”司浩淼和吳源都是人類,吳源又沒有武功,紫菀雖是妖卻又重傷未愈,和魔族對抗簡直是以卵擊石,眼下除了讓他們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別無他法。可司浩淼卻是個不聽話的主,我話音未落,他便拖著一身血跡加入了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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