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源心頭一軟，半蹲在她身前：“源哥哥不是故意的，我不曾想到此地竟然如此詭譎，怎料到你跑遠了幾步，我就再也找不到你。”我倒不覺得他這話像是道歉，倒像是在揶揄紫菀，若你不亂跑，我怎麼會弄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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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菀嘴巴動了動，像是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反駁似的又閉了口，將頭扭到一邊：“我不管，你不依我我就不原諒你。”
“你不聽話，源哥哥可要走了哦。”怎麼勸都無用的情況下，吳源頗為無奈，使出殺手鐧，蹲下身開始拾撿被他掏出來的書，再一本本地塞進背囊裡。
紫菀時不時地瞄他一眼，見他看過去卻又彆扭地扭開頭，固執地不和他對視。
而待吳源將書全部塞進背囊後，好巧不巧地，油燈燃到了盡頭，撲閃撲閃了幾下後，徹底滅了。此處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突然間沒了光線，我眼前便黑乎乎一片，不知吳源和紫菀如今是個怎樣的狀態。
紫菀似乎突然慌了，聲音夾雜了些不安，確認道：“源哥哥？”
我知道花妖的眼神都不太好，修為越低的花妖在黑夜裡辨別事物的能力越低。我現在都只能看到站在離我不遠處吳源的一個大致輪廓，那麼對紫菀來說，大約就是完全的黑暗。真不知道以她這黑暗辨物的能力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吳源像是非要給她點苦頭吃，半聲不吭不說，反倒悄無聲息地移遠了幾步。
紫菀半響等不到回應，聲音夾雜了些許哭腔：“源哥哥，你真的不要小菀了嗎？”
我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卻被走到身旁的吳源扯住，不讓我動，我瞪了瞪他，想要出聲卻被他捂住嘴巴。他的聲音低低地響在我耳畔：“不能由著她胡來。否則她定會無法無天。”
我心知他說得沒錯，變成人的妖起初的確本性頑劣，無法分辨對錯，若任由她去，怕是會惹出不少麻煩來。當初的我若不是被師父救下並教我道理，分辨是否，定然不會是如今這般模樣。雖然她帶著哭腔的聲音讓我十分的不好受，卻還是強忍了下來。
“源哥哥，你騙人……明明剛說過不會再拋下小菀……”哭腔更加明顯，這哭訴也漸漸變成了控訴，“你騙人……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吳源本指望她會認個錯，再順理成章地出現在他面前，可沒想到她卻說出這句話。我心神一緊，察覺吳源握住我嘴巴的手顫了顫，隨後頹然地鬆開。
妖對人的信任是出於本能卻也是有限的。一件事能讓妖對他建立信任，但一件事同樣也能毀了這份信任，此後再難找回。他若再不出現，大約真的會徹底失去這份信任。我不知道吳源是否知道眼前的小菀是妖怪，但我知道以他胸中墨水的含量和本能，定不會蠢到任由這信任丟失。
下一瞬， 吳源開口，聲音帶著難言的疲憊和無奈：“小菀，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一個懂事貼心的孩子，即使會任性胡鬧卻從來不會聽不進我說話，可是，今日的你卻讓我太失望了……”
紫菀聽見他的聲音後下意識地想要挪過來，卻在聽清吳源的話後又頓住了腳步，站在原地。
“我這段時間真的很累，你知道小綿姐姐在哥哥心中的分量，她失蹤了這麼久卻半點訊息都無……我真怕她出事，再也見不到她。可這些，我都不敢跟你說……”
“源哥哥……”紫菀囁嚅了一聲，輕聲道，“我知道。”
“若不是你陪在我身旁，我大概早就已經失去了找下去的勇氣。”吳源於黑暗之中緩慢地走向她，“所以，若是連你都不肯聽話，不肯好好愛惜自己的話，我就真的沒有再堅持下去的勇氣了。你能理解源哥哥的苦心嗎？”
站在紫菀面前的吳源，我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可他話語中流露出的悲哀卻讓我難以忽視。
此前，我說他鬱結於心本是玩笑話，如今看來，倒是說對了。
他雖然嘴上說並非如此，不過煩悶而已，但心裡其實早就積壓難平，只需一條線便能將情緒這牽引出來，哎，又是一個心口不一之人。
不過世人一向慣於自虐，我倒能理解。
那個叫做左憶綿的女子對他來說，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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