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何不想成仙呢?”我困惑地問陸子夷。
“人之一生雖然短暫,卻歷盡千番,多姿多彩。雖經生老病死,因果輪迴,迴圈往復,卻能愛憎隨心、有欲有求。仙雖壽命永恆,又可曾真正自在如意?更加不可能隨意動情,縱無慾無求,卻真的開心嗎?……”他似乎察覺自己說的太多,頓了頓,又伸手撫了撫我的頭髮,笑得勉強,“和你說了你也不懂,以後待你經歷多了,你便明白我的意思了。”
又是這樣,他只要有這個舉動,我就覺得他眼裡看到的是另一個人,頗為不爽。我潛意識裡覺得他不想成仙應該也和他記憶裡那個白衣女子有關。
那麼,那個女子現在又在何處呢?
他們又為何沒能在一起?
他們是不是跟我曾聽師父念過的話本子上說的被拆散,所以才勞燕分飛?有情人不得成眷屬?
我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便頗為豪氣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如果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一定得成仙的話,那我便陪著你,日後在天界也好彼此做個伴。”
他看了看我一本正經的樣子,揚起嘴角再次笑了:“好。”
本小妖的臉似乎又有些要紅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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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我做了個夢。
夢裡是那白衣女子和陸子夷。雖然我能看見兩人並肩而立,姿態親暱,但他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卻怎樣都聽不清楚、看不清楚。我鬼鬼祟祟地一步步靠近,眼見著看清了他們的模樣,就要聽清楚他們說什麼了,忽然察覺有人在使勁晃我的胳膊。
在這股大力之下,夢裡的景象開始分崩離析,好不容易看出個輪廓的臉也漸漸模糊。我努力想要揮開那隻手留在這夢境裡,卻最終還是無能為力,狠狠地從夢境裡跌了出來。
一睜眼,便看到司浩淼那雙明亮亮的眼睛閃著幽幽的光,映著身後的月光,笑得極為不懷好意。我一臉陰鬱地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心中的不快像潮水一般紛至沓來,簡直要將我整個人湮沒。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渾身露出的和往日不同的濃濃憤懣,很自覺地在先於我發火前一把拽住我的胳膊道:“起來,跟我走!”
“啊?”我一腔怒火被他這句突如其來的話給澆熄了一半,另一半撲簌簌地將熄未熄,冒著點點的火星,“你大半夜的發什麼神經啊?”
“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得趁我爹發現前趕緊走。”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左右打量了一下這柴房,一臉困惑,“那個姓陸的道士呢?他沒和你在一起嗎?”
“他不就在……”我摸了摸身旁,空無一人。咦?人呢?我萬分不解撓撓頭,將睡前的記憶努力從昏沉沉的大腦中扒出來,妄圖想個明白,“我睡著前他還在呢,這大半夜的,他去哪裡了?”
可還沒等我想出個子醜寅卯來,司浩淼已經拉著我往外跑:“罷了,先離開這裡再說!”我大腦暈乎乎地想,他要逃跑便逃跑唄,拉著我幹嘛?除妖的話他先找到陸子夷才是當務之急吧?我和他一法力低微、一武功低微,就算找到那狐妖豈不是給她當點心嗎?——不對,重點是,他會武功嗎?!
可他明顯沒有本小妖想得如此深遠,偷偷摸摸、一路熟門熟路地出了府門直奔城門而去。我抬頭看了看天色,之前的月亮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整個城內顯得空曠無比,極為陰森,有點像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我跌跌撞撞地跟著司浩淼的步伐,跑得氣喘吁吁,幾欲斷氣。終究受不了了,一把拖住狂奔的他道:“喂,不先……找到……陸子夷,我們跑……再遠……也沒用啊,我和你……加起來……都不夠給那狐妖……塞牙縫的……你一路直奔城門而去……難不成……你知道她在哪……”
我因體力不支,一番話說的支離破碎,十分不連貫,也難為他有耐心聽完。之後帶著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道:“不知,我為何要知道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