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車聲、喇叭聲、人聲之中,陳數沒有打車,心情低沉灰暗的走在街邊。
不知過了多久,手裡捏著的手機響了起來。
還沒等陳數開口,莫文英疲倦的聲音先一步傳來:“我很抱歉,去晚了一步,我們的人趕到他出租屋的時候,你朋友已經倒在血泊裡,應該是那群灰狗乾的。”
陳數顫了一下,捏緊了電話,像是在忍著什麼,艱難的擠出一聲:“他怎麼樣了?”
“已經送到醫院,現在搶救過來了……只是。”莫文英在電話裡猶豫了片刻,“只是頭部受了很嚴重的創傷,那群灰狗拿捏的很準……醫生說醒過來機率很小,大機率是植物人了。”
陳數眼眶此時紅了起來,死死的握著手機,他目光之中佈滿血絲,牙縫裡才擠出聲音。
“你們不是很有能耐嗎?你們連一個普通人都保護不好!”
他聲音越來越大。
“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你們為什麼要刪除新聞?!內容是不是事實?你們留著禍害做什麼!!”
“回答我啊!”
那邊,女人在電話裡沉默了一陣:“對不起。”
陳數握著手機,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緊咬的牙關張合,他望著過往來去的行人,沉默了片刻,放緩了語氣,聲音低啞。
“他在哪家醫院?”
“市醫院,第二住院部四樓。”
掛上電話,陳數立即打了一輛車趕往市醫院。
他匆匆第二住院部四樓,目光不斷掃過病房號,終於看到五十二床,正好有兩個護士推著小推車出來。
“這麼年輕真是可惜了,聽說父母還在趕來的路上,不知道傷心成什麼樣子。”
“唉,遇到惡勢力尋仇,那些人真該千刀萬剮。”
“誰說不是。”
兩人去了下一間病房,陳數伸手握住門把,遲疑了片刻,緩緩推開,走進了五十二床的病房。
門扇又輕輕關上,陳數來到床前,安靜的坐到了床邊的看護椅上,看著病床上躺著的身影,他聲音有些哽咽。
“老薑,叫你別犯傻,怎麼就不聽呢!現在好了,變成這個樣子。”
看著病床上戴著氧氣罩的姜琦,陳數雙手搓了搓臉,像是在儘量壓制什麼,“不過這樣也挺好,安安靜靜的躺著,真讓人羨慕。”
過了會兒,他放下雙手,去拿床頭櫃上的蘋果和水果刀,輕輕的削著皮,語氣漸漸變得異常。
“跟你說,前段時間你離校的時候,有個劇組還找我拍戲,演大反派呢,結果處處被人刁難……呵呵,養父母也死了,喜歡的女孩也不在了,就連雙親是誰都不知道……我活的是不是很失敗?”
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就像平時一樣語氣輕快的聊天。
陳數精神有些不太穩定。
“真羨慕你,至少還有父母在的。對了,你覺得我天天都在笑,是不是覺得我很開心?其實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很短暫,就是和小月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其他時候就從沒有開心過。”
“小月說出門在外,一定要保持微笑,這樣才會好過一點。”
“她是一個好姑娘,你也是一個好兄弟。”
猩紅的果皮一段接著一段的下墜,他手上的刀沒停下,偶爾抬起臉,仍舊是笑吟吟的表情,看著昏迷的好兄弟。
“……老薑,你有沒有覺得,只要不合群,別人看你的眼光,就像看一個異類?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遊樂場裡的小丑,每天都在用微笑討好別人。”
“他們呢,也總以為我們就該默默的承受這一切,聽他們的話,讓我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其實這些人,是在擔心我們變成瘋狂的野獸,你說對不對?”
最後一段蘋果皮掉進垃圾桶裡,陳數扯了一張衛生紙鋪在床頭櫃上,將削好的蘋果放在上面。
“明明我生病了,很嚴重,但他們就很希望我的病是假裝的,這樣他們就高枕無憂了。”
陳數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不知是不是情緒波動,頭痛忽然襲來,他想要去找奶糖,手在兜裡摸了一空。
“呃……”
他疼的咬牙縮成一團,捂著腦袋遠離病床,跌跌撞撞的坐到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第二次車禍腦袋受創,這次的痛感比之前更加劇烈,幾乎到達難以忍受的地步,像是有人拿針在腦髓上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