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夜別之時。
子時的更聲碾過宮牆,蕭清歡抱著一袋金錠踏出角門。雪粒子撲在臉上,她回頭望向東宮簷角——楚翊的剪影映在暖閣窗上,正與沈如霜對弈。棋子落盤的脆響刺破寂靜,像一記耳光甩在她潰爛的鎖魂印上。
“娘娘請快些。”領路太監將令牌塞給她,“沈良娣的人盯著呢。”
蕭清歡攥緊令牌,指尖摩挲著邊緣的狼圖騰刻痕。這是前朝舊部的接頭信物,謝危竟將它藏在金錠夾層裡。
馬蹄聲自長街盡頭逼近,她閃身躲進暗巷。沈如霜的玄甲衛舉著火把掠過,刀鞘撞在青石板上,濺起一串火星。
五十里外的亂葬崗,暮色如墨,昏鴉低旋,枯枝如同鬼爪般伸向蒼穹,其上赫然吊著幾具衣衫襤褸的新屍,隨風輕輕搖晃,彷彿是地獄之門無聲的召喚。一陣陰風吹過,帶起陣陣腥臭,令人不寒而慄。
就在這片死寂與恐懼交織之地,蕭清歡所乘的馬車轟隆碾過界碑,彷彿一頭闖入了幽冥世界的孤獸。就在這時,一支淬毒的黑箭帶著死亡的寒芒,劃破空氣,精準無誤地釘入馬車前方的車轅之中,箭尾顫抖,彷彿死神的冷笑。
“蕭姑娘,一路走好。”一個身著勁裝的女子策馬橫亙前路,她是沈如霜的心腹,面容冷峻,眼中閃爍著得意與狠辣。她輕巧地用刀尖挑開車簾,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慢,“沈良娣讓我轉告——到了黃泉路上,別忘了感謝殿下的‘恩典’。”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蕭清歡面不改色,她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把金錠,手腕一抖,金錠如流星雨般灑向空中,璀璨奪目,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力。趁此機會,她身形一側,靈活地從疾馳的馬車上翻滾而下,如同林間靈狐,瞬間沒入了茂密的樹林之中。
玄甲衛們見狀,怒吼著策馬追入密林,刀鋒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誓要將這位逃亡的貴女斬草除根。然而,就在他們劈開一道道荊棘,步步緊逼之時,所有人的動作卻突然凝固,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
樹影斑駁間,一把精緻的輪椅靜靜卡在那裡,輪椅上坐著的,正是那位傳說中的冷麵閻王——謝危。他一身素衣,面容蒼白卻難掩風華,袖中弩機微露,寒光閃爍,似乎在無聲地宣告:任何膽敢踏入這片領域者,都將面臨不可預知的後果。
這一幕,如同一幅驚心動魄的畫卷,緊張與懸疑交織,生死只在一念之間。密林中,風聲、馬蹄聲、呼吸聲,一切都變得異常清晰,每個人的心跳都加速到了極致,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屏息等待,看這場生死較量如何落幕。
“公主還是這般狼狽。”他扯下屍體的披風丟給她,“前朝舊部的接應人在三里外河谷,但沈如霜的追兵不止這一批。”
蕭清歡盯著他潰爛的膝蓋:“你從皇陵地宮爬出來的?”
“託公主的福。”謝危轉動輪椅碾過屍首,“林玦死前吐露,沈如霜的生母不是漠北巫女——”
箭雨如同暗夜中突現的流星,帶著死亡的氣息,猝不及防地自天而降!謝危眼疾手快,一把拽起身旁愣怔的蕭清歡,兩人身形如電,瞬間躍入那條冰封的河流之中,身後是追兵們愈發逼近的火把,將寒冷的崖壁映照得如同白晝,也將他們絕望的背影拉得長長的。
河水冷冽刺骨,彷彿能凍結一切生機,但比起即將到來的災難,這寒冷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他們沉入幽深的水底,眼前是數十具古老的鐵籠,籠中白骨森森,手腕上竟還繫著清脆的金鈴,隨著水流輕輕搖曳,發出幽怨的聲響。鎖鏈的另一端,牢牢拴著一尊龐大的青銅獸首,其上雕刻著繁複的圖騰,散發著幽幽藍光,正是傳說中的“鎮魂鼎”,前朝用來溝通天地、鎮壓邪祟的神器,此刻卻成了囚禁亡魂的牢籠。
“咳咳……這……這是何方神聖之物?”蕭清歡好不容易摳住鼎耳,借力浮出水面,臉色蒼白,眼中滿是驚愕與不解。
“蕭明凰的傑作。”謝危一邊抹去臉上混雜著河水與血水的痕跡,一邊沉聲道,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憤怒與無奈,“她以九百無辜之人的鮮血為代價,血祭此鼎,只為換取你的一線生機。那是一場人性的泯滅,也是你命運的轉折點。”
話音未落,河谷之上,追兵的火箭如雨點般落下,火油遇水瞬間爆燃,將整個河谷照得如同白晝,火舌肆虐,與冰冷的河水形成鮮明對比,彷彿要將整個世界吞噬。火光中,蕭清歡手中緊握的,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塊沉甸甸的金錠,那是她在慌亂中從沉沒的船隻上抓來的,此刻在火光下閃耀著誘人的光芒,卻也映照出她複雜難辨的神色。
“原來,我的生命,竟是如此沉重……”蕭清歡低語,眼中既有對過往的無盡感慨,也有對未來的迷茫與堅定。她抬頭望向謝危,那雙眸子裡彷彿燃燒著不滅的火焰,“我們,還能逃出生天嗎?”
謝危沒有回答,在這片被火焰與寒冰交織的絕境中,他也難以找到一線生機!
追兵的火箭射入河谷,火油遇水爆燃。蕭清歡突然將金錠砸向一獸首眼窩,機關轉動聲裡,鼎口裂開暗道!
“公主怎知這裡有密道?”
“我母后最愛把退路藏在死人堆裡。”她拽著謝危跌入黑暗,“就像她把玉璽藏進我的骨頭。”
鮫人燈映亮壁畫,蕭清歡的指尖撫過“雙生蠱”圖騰。畫中女子心口插著兩把匕首,一把刻“楚”字,一把刻“蕭”字。
“原來如此。”她突然低笑,“蕭明凰當年不是被先帝強佔,是她自己將漠北巫女送到龍床——楚翊和沈如霜,都是她造的刃!”
謝危的弩箭對準壁畫某處:“公主再看這裡。”
畫角題著一行小字:「蠱成之日,雙刃互噬,天下易主」。
地宮突然震動,沈如霜的玄甲衛破壁而入!領頭者舉起火把獰笑:“良娣果然料事如神,這賤人會來挖自家祖墳!”
蕭清歡將火摺子拋向壁畫後的暗格,鮫人脂遇火即燃。烈焰吞沒追兵時,她貼著謝危耳畔道:“替我送份大禮給沈如霜……”
沈如霜撫著孕肚倚在軟榻上,面前擺著蕭清歡的“遺物”——半枚染血的狼圖騰玉佩。太醫剛診出喜脈,楚翊賞的安胎藥還冒著熱氣。
“娘娘,漠北急報!”侍女呈上密信,「蕭氏殘部擁立新主,玉璽重現」。
藥碗轟然墜地,沈如霜盯著信尾圖騰,渾身發冷——那狼紋與她枕下的兵符一模一樣!
楚翊的腳步聲自廊外響起,她慌忙將密信塞入袖中,卻摸到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