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十三年春,東宮。
金簪在指尖轉了個寒芒,蕭清歡的呼吸凝在喉間。楚翊的胸膛緊貼著她纖細的後背,溫熱的掌心扣住她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卻恰好壓住命門。
“怕?”他低笑一聲,厚厚的嘴唇擦過她清香的耳垂,“方才勾孤的膽子去哪兒了?”
蕭清歡閉了閉眼,忍著胸口的小白兔跳出來。
帳外鴉啼聲已歇,月光透過紗幔漏進來,在楚翊肩頭投下一道猙獰的疤——那是三年前北境之戰留下的箭傷。前世她曾用匕首抵著這道疤問:“殿下若死在此處,史書會怎麼寫?”他攥著她的手腕按向心口:“寫太子為妖女所惑,甘願赴死。”
瘋子。
她指尖微微發顫,面上卻浮起羞怯的紅暈:“殿下……鬆些力道,奴婢疼。”
楚翊當真鬆了手。
下一瞬,他倏地翻身將她壓在榻上,長髮垂落如墨瀑,遮住眼底晦暗的光:“阿蕪,你可知欺君何罪?”
欺君?蕭清歡險些笑出聲。
欺他算什麼?她還要誅他的心,剜他的骨,將楚家江山一寸寸碾成齏粉。可此刻她只咬著唇,淚珠簌簌而落:“奴婢冤枉!貴妃娘娘的玉鐲真不是奴婢偷的,浣衣局的姐妹都能作證……”
“噓。”楚翊指尖點在她唇上,“孤說的不是這個。”
他忽然扯開她衣襟,露出鎖骨下一枚殷紅的胎記。蕭清歡渾身血液驟冷——那是前朝蕭氏皇族獨有的朱雀紋,母后曾說,這是天罰之印。
“前朝餘孽皆有此印。”楚翊的指腹摩挲著那處肌膚,激起一陣戰慄,“你說巧不巧?三日前掖庭剛死了個帶印記的宮女,今日孤又撿到一個。”
蕭清歡胸口緊縮,兩座小山幾乎夷為平地。
原來這才是他突然出現的原因!什麼看中容貌,什麼與貴妃爭人,全是幌子。這瘋子早佈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前朝舊部自投羅網。
“殿下明鑑!”她猛地掙開束縛,赤足跌下床榻,“奴婢自幼長在滄州鄉下,這胎記……
這胎記是孃親用硃砂點的!”
“是嗎?”楚翊慢條斯理地理著袍角,“那便請阿蕪的‘孃親’入京作證吧。”
蕭清歡嫵媚的臉頓時失去顏色,整個人僵在原地。
滄州那個“孃親”,是前世她為掩人耳目買的農婦,早在三年前便病死了。這局竟是死棋!
“孤給你三日。”楚翊俯身替她攏好露出小白兔的衣襟,語氣溫柔得像情人絮語,“若三日後見不到人……”他指尖劃過她雪白脖頸,“這漂亮的腦袋,就該掛上城牆了。”
次日寅時,掖庭浣衣局。
蕭清歡抱著一盆染血的裡衣穿過迴廊。這是楚翊給的“恩典”——許她白日回掖庭當差,夜裡再回東宮暖榻。
“聽說了嗎?新來的丫頭爬了太子爺的床!”
“呸,下作東西!昨兒劉嬤嬤剛被太子廢了手,今兒她就敢穿綢緞……”
譏諷聲從井邊傳來,蕭清歡目不斜視地走過。前世的十年裡,這些捧高踩低的嘴臉她見得太多。倒是牆角那堆未洗的戎裝讓她駐足——玄甲衛的制式,袖口繡著虎頭紋。
是了,三日後楚翊要赴西山春獵,玄甲衛需提前整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