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他鄉的我們就像兩個同時被拋棄的孩子,我們相互取暖相互依偎,儘量讓彼此忘掉過去的傷害,或許您以為把她推到澳洲,是為了讓她躲避傷害,其實準確的來講,這種傷害並沒有因為她的躲避而減少一絲一毫,反而讓她留下了終身的遺憾,那就是,她連自己父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孟暖是您生的,成長的過程您也比我瞭解,她和她父親的感情有多深厚,想必不用我說您也知道,最初她不能對我敞開心扉,大概就是源於這件事對她的打擊。”
“她第一次向我剖解她內心的痛苦時,我很清楚的記得,那已經是墨爾本的冬天了,那天很冷,她穿著笨重的羽絨服,眼睛紅腫的站在我學校的門口等著我,我走到她的身邊,她就像見到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似的,激動的撲進了我的懷裡。償”
“當時我心裡有種很微妙的感受,我說不出來那是什麼,但我知道,我對這樣的孟暖很心疼,在澳洲舉目無親的她,似乎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這個對她來說還是陌生人的陌生人。”
孟暖坐在蘇留白的身邊,與母親之間隔著他寬大的身位,他的手緊緊的牽著她的手,她的手因為緊張已經有些汗溼,被他乾燥的大手握著,竟覺得自己的手很涼,涼的徹骨攖。
那段關於在澳洲的回憶,他從沒對除了她以外的人說過這麼多,或許是因為物件是她的母親,所以他才會想透過那段珍貴的回憶告訴她,澳洲的那五年,對他和她來說有多重要。
她靜靜的聽著他好聽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講述著關於過去那段美好的回憶,她心裡的觸動有多大,可想而知,她逼退眼裡漸漸聚集的潮溼,告訴自己,她要堅強,要想站在強大的他身邊,就要變得無堅不摧。
“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她怎麼了,她就哭了,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得這麼傷心,這時正是學生放學回家的時間,孟暖這樣,很容易讓其他的人產生誤會,為了安撫她,我只能彎腰將她抱走,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她正在相信一個陌生的男人。”
“到了人少的小街道,我將她放了下來,她說她的心情不好,問我能不能陪她喝點酒,其實我臨近考試,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但我還是答應了,我帶她去了我和同學經常去的一家酒吧,這裡的老闆是中國人,對在墨爾本當地的留學生很照顧,我也經常光顧,所以和老闆也很熟識,我記得領著孟暖進去的時候,他還開玩笑的說我第一次領女朋友來,誇孟暖很漂亮。”
“孟暖臉皮薄,聽到老闆的話,臉迅速紅成一片,估計這個時候她的心裡已經生出了一絲警惕,因為她正在和一個不算數的陌生人來酒吧喝酒,她很單純,所有的情緒都會刻畫在臉上,只要認真點觀察,都能將她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
“老闆給我和孟暖找了一間包房,空間不大,但很適合喝酒,我以為孟暖猶豫後,就會放棄與我喝酒來排遣心情的打算,但她站在門口只是短暫的猶豫了兩秒鐘,最終還是跟我走進了包房。”
“老闆拿來的酒都是度數比較低的酒,他說怕我們喝醉,那樣送起來很麻煩,其實我想他也是怕我們年輕人,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到那個時候就不好解決了,我沒說什麼,因為想喝酒的人不是我,我很尊重孟暖的意見。”
“孟暖不會喝酒,喝度數低的酒正合她的心意,我替她開啟一瓶,遞給她,她接過去,仰頭就喝了幾口,她被嗆得流出了眼淚,歇了幾秒鐘,就將酒瓶子繼續舉起來喝,等到一瓶酒喝下去,她已經有些微醺了。”
“她第一次說起了她在國內的事情,說她從小到大和父親經歷過的事情,還對我說了,她和父親的感情是如何深厚,卻沒想到,與她感情那麼深厚的父親,她卻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想送送他都成了一種奢侈,她說她很不孝,從來都沒有替父親分擔過任何煩惱,總是讓父親替她-操-心。”
“那晚她喝醉了,我揹著她回到出租屋路上,墨爾本的上空有著一輪明月,灑下一片清輝在地面上,她又說了不少話,大多數都是關於她父親的事情,我當時很疑惑一點,為什麼她從來不提她的母親,偶爾說一句,也都是寥寥幾句概括,後來我才知道,讓她沒有見成她和她父親最後一面的人,是您。”
“她那麼小,心裡肯定存著埋怨,所以她隻字不提,我也理解,也從不會多問,從這件醉酒的事情過後,我們兩個從陌生人變成了半陌生人,又從半陌生人,變成了熟悉的人。”
“當然,這中間也經歷過許多的事情,我不能一件一件都說的很清楚詳細,但我想讓您知道,我和她在澳洲的那幾年回憶,這一輩子誰也取代不了。”
蘇留白沒有停歇的說了這些話,顯然是早有預謀的,他做什麼事情都喜歡籌謀算計,他也知道,他這段話,會捏住李瑞欣的七寸,讓她在面對他和孟暖的事情的時候,會有所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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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年行走於籌謀算計中,卻忘了一點,她母親對她,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只要和她想法不一致的,她都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不一致的想法,變成一致的想法。
李瑞欣背部倚靠在沙發上,雙眼雖然正在盯著前方的電視,但蘇留白的話她聽得很仔細,也很明白,她沒說話,等待著蘇留白的下文。
蘇留白做事計劃性很強,他知道一個方案可能會不穩妥,所以,他準備了不止一套方案。
隔了一會,蘇留白才繼續說道。
“不瞞您說,今天我來的主要目的,除了說一說我和孟暖在澳洲的事情,就是想跟您說一說,我和依晨的事情。”
李瑞欣為什麼那麼喜歡孟依晨,孟暖曾經對他提過幾句,但他後來仔細想過,一個人就算再優秀,也不可能讓一個母親喜歡別人的孩子超過喜歡自己的孩子,這是一個完全都想不通的問題。
想不通,他也儘量找原因想通,他希望不是那種最壞的結果。
“我和依晨從初中開始就是同校的學生,她的家境很優異,這個幾乎是整個學校都眾所周知的事情,因為家境好學習好,所以她會顯得比一般女生要驕傲很多,眼高於頂,從不會正眼看別人。”
“我其實很討厭這種型別的女生,所以當老師要我和她一起去參加全國數學競技大賽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因為討厭,所以我不會和她這種型別的女生有一絲一毫的接觸。”
“老師婉轉的告訴了她我的決定,當天下午,她就找到了我,她和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我為什麼,是因為她不夠優秀不夠當我的搭檔,還是因為我個人的原因,她很直爽,我沒想到她會直接跑來問我,我也沒有拐彎抹角,將我心裡的想法直接告訴了她。”
“她聽後的反應很平淡,我以為她會很生氣,最起碼我以為她會表現的稍微有一點在意,可是她的反應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她說了句她知道了,就匆匆的走了,我也是從那天開始,對她的認知和感官發生變化的,或許她根本就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個樣子,或許她很好,只是我不瞭解。”
“後來我們陸續的也有過幾次交集,但都不多,真正走到一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誰也沒有跟對方說喜歡,因為是彼此的初戀,所以我們顯得很珍惜對方,就算偶爾有些爭吵,也會及時化解。”
“那個時候的我和依晨只有十幾歲,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情,分開的時候雖然很痛苦,但我並沒有阻止她,她的夢想一直是去英國留學,而我那時的家境並不能允許我出國讀書,所以我拒絕她後,她就提出了分開的想法。”
“為了已知的前途,放棄未知的感情,我覺得這筆買賣很划算,她去英國的那天,是我親自去機場送的她,離別的時候我們沒有擁抱,沒有說再見,我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走遠,她也只是靜靜的走遠,我沒有去追,她也沒有回頭。”
“她走後的一個月,我收到了保送去墨爾本留學的通知書,本來父母並不同意我出國,但我以療情傷為由,堅決出國,他們也就尊重了我的選擇,我到了澳洲以後,感覺很適應當地的一切,漸漸的忘卻了在國內的一切,直到我遇上了孟暖,我才明白,我對依晨的感情,從頭到尾都只是欣賞,而不是所謂的愛情。”
“因為她比一般的女孩家境優越,但她並沒有因為家庭優越就放棄讓自己優秀的機會,她努力的閱讀,學習,運動,旅遊,追求夢想,每一步的規劃都很值得人學習,並且是別人學習的榜樣,與她在一起,確實不會累,她很聰明,會猜到對方的許多心思,可那只是一種欣賞,因為欣賞,所以覺得她很好,我錯把欣賞當成了感情,是最傷害我和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