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蕁沒再說話,而是轉頭看向車窗外,車子漸漸加速,街道兩邊的風景隨著車速的增加在急速的倒退,很多知名媒體人都曾經說過,青州的任何時候都是美麗的,以前她不覺得,也許是從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也或許是從未認真的關注過,可從昨晚兩人約會,到現在,她真切的體會到了媒體人們口中所說這句話的含義,青州城真的是在任何的時候都散發著迷人的美麗。
不管從夜渡遊輪,還是到充滿了霧氣的清晨,都讓她見識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青州,一個以前從未感受過的青州,以至於這一刻坐在車裡的蘇蕁,心裡面充滿了無限的感慨,感慨自己的眼睛為什麼這麼晚才發現關於青州的美麗,她想了想,自己的前三十幾年幾乎都是在虛度光陰,每天過的渾渾噩噩,怎麼可能會發現這個世界的美,這個城市的美。
蘇蕁雖然在醫院掛了葡萄糖,又休息了幾個小時,低血糖的症狀已經好了許多,但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吃飯,餓的胃部有些隱隱泛疼,她皺眉,抬起右手放在胃上,緩緩的揉弄,似乎想用這種方法來緩解裡面的疼痛和飢餓感攖。
楚靖早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身子前傾,右腿交疊在左腿上,因為這個前傾的動作,幾乎讓他的右膝蓋碰到了前面座椅,他的聲線有些低沉,充滿了特有的磁性,吩咐助理小王將車開到這附近一家比較有名的中式餐館償。
因為是下午兩點左右的時間,餐館裡面的人並不多,楚靖經常光顧這家中餐館,從裡面的服務員到總經理對他都非常熟悉,看見他身邊站著一位美麗的女人,眼角眉梢都不禁染上了笑意,餐館裡面的人都知道楚靖是個低調的人,雖然都聽他提起過自己的女朋友,但都從未見過,今天一見,果然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看著就十分般配。
服務員將兩人一路引到樓上的包房裡,楚靖紳士的替蘇蕁拉開餐桌的座椅,蘇蕁的臉上透著些病態的蒼白,她微微彎起嘴角,帶著謝意,坐下後,她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在一起,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緩解胃部不時傳來的疼痛。
楚靖隨便點了幾樣菜,都是蘇蕁平時愛吃的菜,她低垂著頭,正咬牙抵抗著胃裡傳來的新的一波胃痛,因為疼痛,她渾身都是虛冷的汗液,手心更是黏溼一片,突然,一股溫暖的觸感從胃部緩緩的傳過來,她抬頭去看,就看到楚靖的大手正放在她胃部的位置上,輕輕的揉,那股溫暖,令她的胃痛緩解了很多,她重新將頭低垂,雙手握住他的手臂,頭也慢慢靠上去,這樣的動作令楚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很快,他的唇角就揚起了一絲笑意。
餐館的菜上的很快,蘇蕁其實根本吃不下去什麼東西,但楚靖點了一桌子菜,如果不吃,顯得很浪費,他的長臂伸出去,將餐桌上遠處的食物夾過來放到她的餐盤裡,她夾起來小口的吃著,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她,蘇蕁很想把他的視線忽略,但又做不到,只能冒著隨時被噎到的風險吃著不知道什麼味道的菜品。
她吃的不多,就將筷子放下,他看向她,蹙眉問道,“多吃些,怎麼吃的那麼少?”
蘇蕁搖搖頭,是真的吃不下了,單獨跟他在包房裡,吃這麼一大桌子菜,又是從頭到尾在他的注視下吃,她吃下去也會消化不良,更何況是在她胃痛的情況下,吃的就更不會多了。
“一會你要回哪裡?公司嗎?如果你有事情就去處理,我自己打車回餐廳就可以了,蘇氏最近的事情多,阿白每天都忙的昏天暗地的,孟暖又要在醫院照顧她母親,根本沒時間照顧其其,前兩天就是因為我的粗心大意,其其才會感冒,也不知道孟暖心裡會不會有什麼想法,而且,其其自己在餐廳裡我實在不放心,想快點趕回去。”
她面露擔憂,吃過東西后,臉色已經慢慢的恢復了些紅潤,“楚靖,從昨晚到現在,我過的都很開心,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會陪著我吃街邊的小吃,逛普通人去的夜市,隨著擁擠的人潮排隊買票看電影,也從沒想過,你會帶我去遊輪裡,享受一個難忘的夜晚,更因為你,我看到了青州美麗的清晨,從海平面升起的太陽,這一切的一切,我在心裡,都充滿了無限的感激,只是,你有你的家族使命,我有我的無可奈何,我們能否衝破一切障礙走到一起,並不是你我就能夠決定的,我說的對嗎?”
楚靖的雙腿交疊,背部慵懶的靠向餐椅靠背,從褲袋裡拿出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根菸,在要點燃的那一刻,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將整根菸扔到地上,用錚亮的皮鞋將整根菸碾碎,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不知道是在發洩,還是在表示他的不滿。
“蘇蕁,我父母那裡不可能成為我們的障礙,如果他們能夠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我們早就在他們提出反對的時候,而分手了,沒分手,就證明那不是障礙,我父母雖然當眾宣佈過不再過問楚氏的任何事情,可實際上,我父母培養的那批部下,依然對我父母十分忠心耿耿,只要楚氏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們第一個通知的不會是我和楚雲驍,而是直接通知我的父母,我之前確實忌憚過我父母在楚氏殘留的影響,可這並不代表會影響到我做的任何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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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靖深邃的眸光與她的視線緊緊相對,一個慌張無措,一個沉穩狡黠,“蘇蕁,說實話,你一直是對我沒有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有信心?”
他的問題顯然問到了她的心坎裡,對他沒有信心,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呢?顯然的,她是對自己十分沒有信心,不僅是從自身的條件上沒有信心,還有的,就是她對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十分沒有信心,每次她都會在他父母找上的時候,覺得該徹底離開他了,可他們走後,她能做到的就是讓自己在楚靖的生活中消失,可消失過後呢,他永遠都會第一時間找過來,用著他的承諾,溫暖的懷抱和炙熱的吻,將她已經做好的決定,瞬間擊潰,那道在心裡好不容易建起來的堡壘,也會跟著土崩瓦解,直至隨風飄散,再沒有一絲殘留。
這樣迴圈往復不知道幾回,她已經感覺到了深深的疲憊,可感覺到疲憊的人又怎麼會只有她一個,楚靖也很疲憊,只是這種疲憊,還不足以讓他放棄這段感情,或者說,就算這段感情,將他折磨的體無完膚,他也不會有一絲一毫放棄的想法,他愛一個女人,就會愛到最後,至死方休。
蘇蕁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夠讓此刻的彼此不是那麼難堪,可顯然的,他並沒有打算結束這個話題,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為這段感情做過努力,也不知道你在內心裡是否真真正正的接受過我,我只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你的顧慮到底是什麼?蘇蕁,我們拋開別的不說,你只需要回答我,為什麼我每次提議要你跟我回老宅的時候,你不是逃避,就是推脫,你知道我的父母為什麼這麼反對我們在一起嗎?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你的怯懦,他們認為,如果一個女人,真的愛他們的兒子愛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是不可能這麼怯懦的,歸根結底,他們認為你,不夠愛我。”
“蘇蕁,這幾年,我在心裡無數次的問過自己,問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說是愛情的話,我們之間少了許多激-情,你不會主動的來找我,也不會主動的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在做什麼,就好像我們之間,必須是我在主動,才會有一丁點的進步,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將我對你付出的感情,當成了一種親情,想親近,覺得很難為自己,想放棄,又有太多的捨不得,蘇蕁,告訴我,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情。”
蘇蕁胃裡的疼痛已經緩解了很多,她坐在那,頭部低垂,就像一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對於他的問題,她沒做任何的回應,也沒敢回應。
在愛情的這場戰役中,楚靖從來都是作為一個贏者的姿態,他被無數的女人愛慕著,追逐著,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切身體會到一個在愛情中有過重大創傷的人,尤其是女人的心理,像她這類的女人,是根本就不可能徹底走出過去那段愛情所帶給她的傷害的,就算僥倖的走出去,那段愛情帶給她的陰影會一直在。
她會變得十分不自信,並且不斷的自我懷疑,經常懷疑自己在楚靖的面前,是不是有哪裡做的不好地方,更不敢在他的面前有任何任性的情緒,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會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一個動作,一句話,就惹他不高興,可真正的愛情,又哪裡是小心翼翼就可以維護到老的呢?
包房裡的氣氛突然變的凝滯不前,蘇蕁的沉默對楚靖來說,無疑不是一種否定,否定了他的一切,似乎在愛情中的女人,只能看到自己的付出,卻根本看不到對方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