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點,陸治的畫,的確惟妙惟肖。
哪怕是以前從未見過畫中人的人,在見到真人的時候,也一定能夠認得出來,陸治觀察人物的細節捕捉得非常到位。只看了這畫一眼,章齊燁腦海中就已經呈現出了一個鮮活的蕭恆言。
“怪不得蕭亭安這麼器重這個遠方親戚。”章齊燁喃喃道。
“的確。”章九晟應和道。
“既然你懷疑現在在府上的蕭恆言不是真的蕭恆言,那就去找證據,這幅畫你要好好收著,不要讓雲生和蕭恆言看到。”章齊燁重新將畫卷好,遞還給章九晟。
章九晟接過畫,心情還是有些不明朗。
以前他總是支援雲生的任何決定,如今這是第一次與她真正的唱反調,心裡有點虛,甚至還有點覺得對不起她。
“你是為她好,不用內疚。”似是看穿了章九晟內心的想法,章齊燁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蕭恆言與她一樣,家逢鉅變,她自然會對他有不同的感受,而且她沒有真正接觸過以前的蕭恆言是什麼模樣,自然會被現在的蕭恆言所影響,即便她從別人的嘴巴里聽說過以前的蕭恆言做過的惡事,於她而言,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
“我知道的。”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章九晟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打算告訴章齊燁,只道了一句:“有些晚了,哥,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嗯,去吧。”章齊燁也沒打算追問,只簡單囑咐了幾句,便又忙自己的去了。
次日晨,雞還沒叫的時候,章九晟就醒了,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夢裡反反覆覆,老是夢到跟雲生吵架,甚至雲生氣得帶著蕭恆言離了章府。
早上起來的章九晟,頂著一雙熊貓眼。
雲生本就有早起的習慣,以往總是先去章九晟的房門口等著喊他起床,如今卻是先去了蕭恆言的房門口。開啟門沒看見雲生,章九晟都氣醒了,原本因為沒睡好導致腦子裡一團漿糊,也在此時煙消雲散,早餐都沒用,就揣著畫像出了門。
“二少爺,二少爺……”雲生帶著蕭恆言來了飯廳以後,發現章九晟不在,想也沒想就去了章九晟房門口,可敲了半天都不見裡面有人應。
“怎麼回事?”剛要推門進去,邊上走過來一個丫鬟,雲生一把拉住她,問道:“二少爺呢?”
那丫鬟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二少爺一大早就出門了,沒跟您說嗎?”
雲生愣住了,腦子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轉了,她想了想,好像最近的確跟章九晟走得有些遠,甚至連他一大早出去了都不知道,她捏了捏袖子,心裡有些不舒服。
回到飯廳的時候,蕭恆言還沒有動筷,見雲生來了,唇邊微揚:“章大人呢?”
雲生還有些發愣,聽到他說話,回過神,笑了笑:“先吃吧,不用等他了。”
“你今天要去衙門嗎?”蕭恆言又問。
“我為什麼要去衙門?”雲生反問。
蕭恆言蹙了蹙眉:“你不是衙門的師爺嗎?不跟著大人去衙門處理瑣事?”
雲生又愣住了,是啊,章九晟每次去衙門的時候,都會喊上她,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章九晟已經不叫她了,甚至連早上出門去做什麼都不告訴她了,是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幫手了嗎?已經不需要她了?她沒有用了嗎?
這般想著的時候,雲生的神色也越來越沉重,本就瘦弱的手抓著筷子,越來越緊,她抿著唇,不發一語。
“你是不是跟章大人吵架了啊?”蕭恆言推了推發愣的雲生,問道。
雲生回過神,有些不知所措:“沒有,大概是大人忙吧,咱們先吃飯吧,我回頭再去問問他。”
蕭恆言點點頭,也就不再多問。
離開章府以後的章九晟拿著畫像,一路來到了蕭府附近。他打聽過,蕭亭安的本家並不富裕,他從小父母雙亡,原是有一家和他從小定了娃娃親的,也因為父母過世而被退了婚,只因那戶人家嫌他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更無財傍身,怕女兒嫁過去吃苦,更怕女兒嫁過去一點好處也給不到孃家。
蕭亭安摸爬滾打數十年,能到達如今這步田地,要說這手上沒沾過血是不太可能的,但現在人已經死了,章九晟也沒打算繼續落井下石。
畢竟人死浮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