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流言’真正的煽動者,正是和珅。
如他所言,十一阿哥同景仁宮是為一體,若想徹底扳倒景仁宮,單單憑藉那些所謂的‘罪證’是遠遠不夠的。
因為拋開這些不談,哪怕他再得皇上寵信,可真正到了抉擇之時,與十一阿哥相較,皇上心中的那一杆秤總會偏向於十一阿哥。
這世道沒有那麼多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而更適用於皇家的卻是‘律法之外尚有人情’。
他要做的便是讓皇上心底的這份‘人情’一而再地被消耗稀釋——
一個口碑極差,不得民心的皇子固然難以繼承大統,可這‘大統’到底並非天下人的‘大統’,而是皇上的‘大統’。
所以,單單是靠輿論尚且遠遠不夠。
他必須,要讓皇上對十一阿哥乃至他身邊的一切人和物失望透頂。
……
成親王府內,永瑆坐在暖閣中,急得三番五次地探著頭往外看。
“不是說將話帶到了,額娘答應了今日會來府中看本王嗎?這都什麼時辰了!”他擰著眉頭問身側的小太監。
小太監剛要應答,門外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
“貴妃娘娘來了……”
前來通稟的小丫鬟疾步走在最前頭。
“額娘!”
永瑆立即站起了身,大步朝門外迎去。
“額娘怎麼穿成這樣?”得見嘉貴妃一身微服,身側同樣是普通丫頭打扮的遠簪手中還提著一隻冪籬,永瑆不禁一愣。
“如此關頭,你當我還能大張旗鼓地出宮來你這裡不成?”嘉貴妃目含怒意。
永瑆又楞了一下,緊接著有些謹慎地問道:“可是皇阿瑪又生我的氣了?”
“你也知道自己荒唐!”嘉貴妃沉聲訓斥道:“同你說過多少遍了,你身為本朝皇子,一舉一動皆在別人的注視之下,稍有不慎便會落人口舌,被人拿來做文章,我成日處處小心替你遮掩還來不及,你倒是好……自己荒唐還不夠,竟連福晉也不顧!如今傅恆一死,你且聽一聽外面都是如何傳的?”
他竟還一絲羞恥之心也無,當真是一點臉也不肯要了。
永瑆本以為她今日答應自己前來,是要與自己一同想法子解了自己的禁足,可不料卻是譴責他來了,一時既是不服又有不滿,嘴上卻只能自認為是在‘服軟’地道:“兒子也未曾料到那小賤人這般不識抬舉,竟是回了傅恆府告狀去,她那日回來,我已教訓過她了,額娘但請放心,往後她必不敢再胡言亂……”
“啪!”
他話未說完,嘉貴妃便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嘉貴妃氣得簡直要說不出話來。
“你這蠢貨!”
聽他話中的意思竟還動手打了富察佳芙?
這若再傳出去,又當如何了得!
永瑆直被打懵了。
“傅恆這筆賬你皇阿瑪且還沒來得及跟你清算,你竟又給我惹出這等大禍來,你當富察家的女兒是你身邊的低賤丫頭不成,你想打便打得了的?!”
“她絕不敢說出去的……”當著下人的面捱了一耳光,永瑆已是滿心怨氣,雖不敢表露出來,然而語氣已變得有些不大順耳了:“再者道,傅恆他早在雲南之時不是就快不行了麼?早該死的人了,怎麼偏要我來背這個黑鍋……”
聽著他這番蠢出天際的話,嘉貴妃只覺得一口血哽在了喉嚨裡。
“你究竟知不知道這個關頭以和珅為首的總共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們?”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已經有些無力了。
“和珅?”永瑆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