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正是。”小孟子跪在地上垂首輕聲稟道:“這是奴才親耳從咱們安插在壽康宮裡的眼線那裡聽來的,絕不會出錯。”
嘉貴妃大為皺眉。
況太妃竟然沒死。
她雖記不得況太妃具體是何時被賜死的,但結果無疑是真的被賜死了,這一點斷沒有記錯的可能。
雖因著許多緣故,眼下之事多多少少皆發生了改變,可每一樁改變必然都是有跡可循的——唯獨況太妃平白逃過這一劫,令她覺得太過於突兀反常。
好端端地,有什麼變故足以影響到一個人的命數?
“好好查一查今日靜雲庵中所發生過的事情,越詳細越好。”她正色吩咐道。
“奴才遵命。”
“尤其要留意今日都有哪些人去過了靜雲庵,一個也不可漏掉——”
況太妃的死活於她而言其實並無太多意義,到底是一個沒有任何依仗的孤苦之人,一把年紀了,又絕沒有回宮的可能,故而縱有百般好,卻也根本妨礙不到她。
甚至她活著,對當年之事多少還能有些牽制。
但是,原本該死的人卻活了下來,這絕不是一件尋常之事。
這些年來,身邊之事雖皆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每一樁無不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縱是因效應影響而產生了一些意外,卻也都是些不足為怪的小事,並且這些改變都是找得到原因的。
而正如方才所說,況太妃僥倖逃過一劫,根本無跡可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必要將此事查個清清楚楚方能安心——
……
子時剛過,醞釀了許久的大雨終於灑落了下來。
雷聲轟響,雨水打在瓦片上一半迸濺成雨霧,一半順著屋簷蓄成一條條水線滑落院中,在凹陷處積成大大小小的水窪。
窗紙被風鼓動翕張,投在其上的燈影也跟著左搖右晃。
馮霽雯托腮坐在床邊腳踏旁的鼓凳上,寸步不離地守著床上面色羸弱的況太妃。
雨水半夜未得消停。
直至東方天際微微泛起灰白之色,雨聲方才消緩了一些。
況太妃張開眼睛,入目一片朦朧不清的昏暗,一時不知身處何地,今夕何夕。
昨晚之事逐漸浮現在混沌的腦海之中,卻也僅僅只停留在飲下那杯自宮中送來的斷腸毒酒之前——餘後之事,皆記不得了。
只隱約記得似乎發了一場夢。
夢裡依稀瞧見了霽雯那個傻丫頭。
她欲抬手按一按過於脹麻的太陽穴,卻察覺到自己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
神思逐漸回籠的腦海裡忽然後知後覺地冒出一個令她怔忪的疑問來:她如今究竟是死是活?
手臂上方隔著錦被忽然傳來一陣輕動。
況太妃費力地轉頭,著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