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牛大壯這樣的高手,也看不出烏鴉嶺上的果樹是怎麼死的。
“怎麼會這樣?大壯哥你不是一直守著的嗎?”丁小虎摸著枯萎的樹幹。
烏鴉嶺位於老龍口下方,這裡地勢較低,種的都是梨樹。上個星期丁小虎還帶著妹妹和嫂子過來看過,柳月娥說等梨子長出來了,做冰梨糖給丁小鳳吃。
這才幾天的工夫,怎麼一棵棵都像蔫壞了似的,有些樹枝輕輕一拍就能折斷。
“我也不知道啊,就今天和昨天沒來,誰知道兩天工夫變成了這樣。”
牛大壯拍著後腦勺,他的瘸腿前幾天剛剛治好,老龍口果園實在太大,兩山夾一溝,上上下下全部走下來,最起碼也得三四天工夫。
“先別急,看看枯萎的區域有多大。”
在這種大面積種植方面,李斷眉比較有經驗。他的黑松林比老龍口大多了,大青山沿線的幾個省都在他那裡拿貨。
牛大壯則是萎靡到家,他號稱種樹小能手,郭橐駝的後人。上次還跟李斷眉打過賭,說一萬棵果樹苗,死一棵就算他輸。
現在好了,僅僅烏鴉嶺半個山頭,枯萎的梨樹達到了一百多棵,種樹小能手的稱號再也不敢要了。再這麼下去的話,連郭橐駝的後人也不敢說了。
“基本上都是朝南的山崖子。”牛大壯耷拉著腦袋。
“朝南?會不會陽光太足,曬枯了的?”丁小虎皺著眉頭。
現在是傍晚,再有五六分鐘太陽就要落山,光線柔和,寒氣也開始聚攏過來。
“不可能,如果曬死的話,一個星期綽綽有餘。”牛大壯扳著手腕子。
李斷眉從地上挖了一把土,用舌頭尖輕輕的試了試。
“怎麼樣李伯伯?”丁小虎問。
“土是好土,有一股淡淡的果樹清香。”
丁小虎也挖了一塊泥土,試著嚐了嚐,確實如李斷眉所說,是絕佳的好土。
眼見著天色已暗,三個人擰開手電筒往村子裡走。
剛進村子口,聽到張二麻子破鑼般的粗嗓門。
“根嫂子,你把那狗寶饒給我唄。”
“呸,天天饒天天饒,啥時候把賬結了?”根嬸兒說話毫不留情。
這個張二麻子,沒爹沒媽,是旮旯村裡吃百家飯的孤兒。
從小到大,就在根叔家蹭吃蹭喝,後來根叔他爹過世,小賣部交到根叔手上,張二麻子還是天天跑過來賒賬吃飯。
最關鍵的,是他從來不結賬。
根叔父子倆氣量大,給他吃點也就算了。可是現在虎妞和楞頭都這麼大了,這個張二麻子還是老脾氣不改。
根嬸經常罵他,起先根叔還埋怨根嬸不知道人情世故,後來連根叔都懶得說了。每次見到張二麻子,他就會躲到店後面去。
六年前張二麻子跟著鐵柱外出打工,上個月旮旯村成立勞務外派生產隊,田有德把他喊了回來。
“嘿嘿嘿,根嫂子你別瞧不起人啊。我現在不是上山幹活了嗎?過幾天發了工資就來結賬。”
“結結結,三十多年了,你能結得起嗎?”根嬸把狗寶放到碗櫥裡,防止張二麻子下黑手。
根叔家的小賣部應有盡有,除了販賣柴米油鹽日用百貨,還順帶賣些熟食冷盤。
“怎麼結不起嘞?有德哥說啦,只要上山幹活,每個月兩千五百塊錢。”
“兩千五夠個鬼。”根嬸從張二麻子手裡把火腿腸搶過來,丟到櫃檯裡接著罵道:“這些年欠我們家多少錢了?十個兩千五都不止了吧?還指望拿工資還錢。”
張二麻子呵呵呵地傻笑著,成根嬸不注意,抓起兩包燻雞就跑。
“哎哎哎,帳都不簽字,動手搶了還?”根嬸急寥寥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