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有四司,戲稱喜樂哀怒。文選司升遷則為喜司;驗封司襲蔭則為樂司;稽勳司丁憂病故則為哀司;考功司涉及降職罰俸則為怒司。
王奇自然是喜氣洋洋恨不能鳴鑼敲鼓去文選司,領完官員告身明日就可以赴任了。
吏部一群小官得了紅眼病,特別是觀政進士,扔掉掃帚簸箕縮在牆角,那叫一臉悲憤,又無可奈何。
只能哀嘆陛下不公,此等佞臣竊居高位何其可笑邪!
“王二,邀請工部同僚吃頓散夥飯。”王奇笑眯眯道,自個要高升了,不得宴請感謝一下同事麼?
最好收點官場陋規“程儀”。
什麼?隔兩條街就要收路費了?
沒辦法,咱這不是升擢嘛,花花轎子人抬人,都是長安街的靚仔,往後好相處。
午時時分,高升酒樓裡工部官吏齊至,拱手恭祝平鄉伯英才得展,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啊。
來人們攥著幾兩銀子紅包遞給門房王二,暗裡腹誹一句恭喜發財。
嚴世蕃和雷禮的聯袂而至把宴席推至高潮,雖然兩人只是喝杯酒就藉故走人……
但有心人更不敢小覷平鄉伯了,觀政進士擢升竟有工部兩大佬前來道賀,其中一個還是小閣老,這平鄉伯簡直深藏不露。
稍微寒暄熱鬧了幾句,眾人就散夥了,都是隔壁街,何必搞得像“生離死別”,給了程儀就算表示過心意了。
王奇讓王大王二去幫大哥辦入國子監的手續,自己單獨新官上任。
行人司衙署位於西長安街朝房之西,王奇穿著麒麟服,嘉靖帝御賜的可以替代青色官袍,平日裡也威風。
一棟四合院,房子沒有修繕過,屋瓦陰溼處都是青苔,大樹下兩個文士在蹙眉屏息在下棋,旁邊的書生手持蒲扇在殷勤的扇風,有人還在擺弄茶具。
養老院?這是王奇的第一反應,上衙時間都在大樹下溜達,成何體統!
“爾等為何懶政怠政!”
一聲沉聲大喝驚醒了樹下乘涼的眾人。
只見來人一襲麒麟袍,氣質無雙,俊朗面龐有些寒霜,正在怒瞪著他們。
司正平鄉伯,有人在金殿傳臚上見過,行人司的新主官來了。
一個丹鳳眼眉毛稀疏的二十多歲文士站起身來,拱手作揖道:“下官是左司副孫丕揚,拜見司正大人。”
“下官是右司副王治,拜見司正大人。”那眼眶深陷的三十歲文士也行禮道。
兩人語氣都很恭敬。
“叔孝,本道,上衙時間為何如此作態!”王奇訓斥道,指了指樹下的棋盤茶具,臉色有些怒氣。
兩人佐官王奇早已看過履歷,孫丕揚字叔孝三十五進士,王治字本道三十二年進士,都是從行人擢升到司副。
王治上前來,愁眉苦臉:“行人司已經幾天沒有公務了,大夥實在無聊只能下棋喝茶度日了。”
“嗯?”王奇脖子一粗,差點沒被噎住,不通道:“幾天沒有公務?”
孫丕揚點頭:“司正,咱行人司就是這樣,大部分行人派遣出去了,剩下的只能無所事事了。”
王奇聽懵了,目瞪口呆,行人司淪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