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好,”宋一藤自己取了熱水,給大黃添了茶水。
這是家事。見宋一藤不願多說,大黃知趣的閉了嘴,起身準備告辭。
“時光還早,黃兄弟再坐坐。。。。有個故事,跟黃兄弟講來聽聽?就當打發消遣時日吧。”
宋一藤目光投向窗子,望著外面,大聲說道。
大黃只好退了回來,坐下來細聽。
。。。。。。。
“也是宋某以前跑生意發生的舊事,那一年,跟著駝隊,在關外被大雪封住了路,大家商量分兩路走,也是倒黴,我們這一路十幾個人又遭遇了雪流沙。大家藏在一個雪洞裡,出不來,,熬了半個月。。。”
大黃聽了個開頭,便有些坐不住了。
這行商走販的,跟他八杆子打不著。他如今在皇城司的差事,很不錯,雖然連吏還沒混上,可皇城司的門檻,比一般的部司衙門都高,即便自己是不入流的小小看守,出門也讓人聽名先嚇得退讓三分。
至於商,自古都是下九流,就算銀子足夠多,可見了他也要尊聲大爺的。
他跟宋一藤交往,可衝的是他那身舌燦蓮花的本事,不是做生意的這些小本事。是宋一藤一肚子算計人心思的本事,是他在獄中算計著寧王出手救他的本事。
待要找個託辭溜走,才發覺出不對勁。
宋一藤並沒對著他講,而是——對著窗子外面,有聲有色的講著。
大黃眼珠子不夠用了,轉了好幾圈,明白了,這是一場熱鬧,要看,一定要看,看了再走也不急。
大黃扎著手,饒有興致的看著宋一藤跟一紙窗戶語重心長的聊起了往事。
“吃的,眼看著都沒了,挨餓受凍,已經死了好幾個。就有兩三個健壯的,不想等死,偷偷把剩下的食物拿了,趁大家睡了,逃出去找生路去了。
宋某醒來一看,這是天亡我啊。那幾個天殺的,居然把幾個已經餓暈無力的人袍子給扒了,等宋某等發現時,那些人都已經凍僵了。
大約看宋某體格健壯,他們才沒動宋某。
起身檢視了一下,奄奄一息的還有兩個活的,吃的東西全沒了,冷,也沒人再敢動,多動早死。
就剩了我們仨在雪洞裡,等著神佛垂憐,或者遇到路過的人可能救我們一命。”
外面院子寂靜無聲。六姨娘她們好像並不在。
宋一藤嘆口氣,十分悲痛,繼續回憶著,“那兩個人,是一族兩兄弟,其中一個躲雪流沙時,摔折了腿。
又捱了一日,我見那兩人看我的目光有些不對勁,佯裝不知,只閉眼睡著,耳朵聽著他們的動靜。
到了當天夜裡,我趁他們沒防著,趕緊離開了那個雪洞,連滾帶爬的跑了兩三里路,又尋了一個洞子躲起來。”
大黃慢慢聽的入神,“宋爺,那兩兄弟是要對你下手?”
大黃此時醒悟過來,在那樣的環境裡,除了喝雪水,斷糧十幾天,那兩兄弟是要殺了宋一藤,靠他的肉謀求一線生機。求生慾望,到什麼時候都是人性本能。
這跟遇到大災年一樣,一個村子裡,先賣兒賣女,最後易子而食的慘烈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