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站在玻璃窗前,看樓下馬路上車水馬龍。入夜了,外頭還是那麼熱鬧。
從綠科在建工地樓房坍塌那一刻起,他就沒有片刻的安靜,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也不知道接了多少個電話。
他已經在吳鬱面前罵了無數次:“綠科李光偉真是頭蠢豬!蠢得無可救藥!”
吳鬱不說話,只聽他罵。
為了節省成本,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使用劣質不達標的鋼材,已經是他們合作的慣例。哪知綠科嚐到一點甜頭,就敢大肆地不把安全放在眼裡。
出了這等大事,上頭已經成立調查組,顧問還想再掩蓋什麼,已無從下手。他現在只希望李光偉能在這件事情當中把自己撇清楚乾淨,別留了什麼把柄才好。
李光偉在出事之後已被控制,目前外界無法聯絡。顧問嘗試打聽是誰在主審這件事,別人一聽是剛出的大事,沒有人敢沾邊。特大安全事故,多少人想摘乾淨呢。
這本來對於顧問來說,不是太大的問題。要緊的是後頭有人在網上匿名舉報,說綠科房產地一直存在以次充好的行為。他不知道那人手裡有沒有藏有對他不利的證據,如果有,一經查實,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顧佩璋一向是想讓這個孫子光耀門楣,怎麼能接受得了他要去坐牢的現實?一整天,顧問被這件事情煩得不知如何是好,摔壞了兩套茶具。
爺爺要求雖然嚴格,但顧問也得承認,這個世界上,待他最好最坦誠的,只有他一個。
他命吳鬱去查那個網路暴料人。直到一個小時前,吳鬱才回復:“那個人很狡猾,使用的ip地址是加密的,我們暫時查不到。”
“那你覺得會不會是林益川所為?”顧問覺得,林益川的嫌疑最大。
吳鬱猶豫了一下:“我覺得大機率上不是他,但也不能排除不是他。只是他最近半個月都沒有在鳳朝。”
“沒在鳳朝?你怎麼沒跟我說?”顧問有點惱怒。
“半個月前,成明慧想從益川集團辭職,他沒有批,建議她帶成文娟出去度假。安排去了南邊的海邊。不料出了意外,成明慧被人劫持,他匆匆趕去。之後一直留在那邊陪她治療,現在還沒有回來。”吳鬱說。
“這件事你早知道了,怎麼也不跟我說?”顧問聲音加重,吳鬱聽得眉頭直皺。
“你是不是估算我儘早要出事,所以先找些靠山?”顧問在電話裡咆哮。
“不是。”吳鬱聲音如一往地清冷。
“那麼是為什麼?我早發現你不對勁了,我想只要你工作還盡責,我也不該過多地干涉你的私生活。你居然最重要的事情都不跟我彙報!”顧問越說越生氣,說到激動處,猛烈地咳起來。
“成明慧和林益川我們現在動不了,所以我沒向你彙報,這是我的失職。”吳鬱承認自己的錯誤,他原來想對顧問坦白自己和顧秀的事,話到嘴邊,終是說不出口。
“行了就這樣吧。你再繼續查。”顧問喝下一大口冰水,冷靜下來。
不是林益川,他現在顧不上,那會是誰?根據爆料貼子的內容,匿名人士對綠科房產內幕知道許多,或許是李光偉以前得罪的人太多,徵地的,欠薪的,一抓一大把。
若不是主動針對他的,那還有挽救的餘地。
現在公司所有的人都走了,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裡,茶几上一個菸灰缸裡滿是菸頭。他從窗戶邊走回來,在煙盒裡掏出一支菸,點燃再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