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他。
不是那個一起遨遊人間的他。
不是那個風趣英俊讓她喜笑顏開的他。
也不是那個為了她甘願被種下屍魂百鍊的他。
更不是那個為了她可以放棄所有身份地位反抗人族的他。
眼淚奪眶而出,四百年的心心念念,四百年的苦苦等待,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眼中滾燙的淚。伏魔洞再開,所來之人不是他,那她就知道了他的結局。
眼淚成線,嘴角卻揚起了清風般的笑顏。近四百年了,自己在這洞中雖然孤寂但又怎能抵得過他在外受的苦難那?他身中鬼毒,心中懷著對師長親友的愧疚,不但要藏匿蹤跡還要費心佈局,他過得那麼辛苦,如今總算可以休息了。
蕭雲望著梨花帶雨的女子,萬般滋味襲上心頭。他跪下身去,一字一句:“師孃,弟子蕭雲奉恩師木青遺願,前來帶您歸鄉!”
重花容若閉眼半響,將所有情緒都收埋在心底,睜眼望著滿身血痕的蕭雲,目光柔和。他到底是做到了,即便來人是他的弟子。
“蕭雲,嗯,真是個好孩子,一路走來很是辛苦吧!”重花容若站起身來走向圓臺邊緣,聲音平和,飽含著對晚輩的關愛,“不過,你走吧,你師父都不在了,我活著也就沒有了意義。”
話語落,圓臺邊緣隨著她的身影走近亮起了一陣光幕,赤橙黃綠青藍紫白八色勻分。同時,又有嗡嗡劍鳴響起,八色長劍躍空,劍意沖天。
重花容若正欲觸碰光幕卻被蕭雲一聲喝住。
世上有種愛情叫生同衾,死同穴,你若先去,我絕不獨活。蕭雲當然知道她要做什麼,這種情況其實也早有預料,只是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師孃去死哪?
“師孃!這四百年間師父費盡心力,所求不過是想讓您活下去,難道你就忍心辜負他的心意?”重花容若聞言一怔,收拾好的情緒再度氾濫,淚水又奪眶而出,心裡的疼痛清晰而深刻,缺失的空洞永遠都補不回來了。
“師孃,出去之後不管您是回魔族還是去妖族,或者是擇一處秘境隱世,弟子都能辦到!”蕭雲說的斬釘截鐵,這一刻他可以什麼都不用管,魔族陰謀也好,人族大義也罷,他只求師孃能活,只求師父九泉之下能夠心安。
“你師父不在了,這天大地大何處為鄉?”重花容若語帶哭腔,收回手,不在試圖觸碰那沾之就灰飛煙滅的光幕,只是這種想法她並未放棄,她不過顧慮起了蕭雲,“雲兒,你天縱之資就不要再為師孃所累,一心求道去吧。”
蕭雲當然知道她是想勸退自己再隨師父而去。
“師孃,師父算無遺策,玉神衣我已經從藥族偷了出來,破這八卦伏魔劍陣也不是難事,懇請師孃隨我去落日峰安葬師父的骨灰!”
這八卦伏魔劍陣是以周易之理,八卦方定,靈劍為牢,劍崖同源。即便是元嬰期大圓滿的大能也無法強行攻破,因為除了這玄妙劍理難以參悟外,更是相當於和整個劍崖敵對。而劍崖之上有何其多的藏劍,又有何其多磅礴的劍氣劍意,非是人力能敵。從蕭雲僅引動萬劍就能和易千年爭輝就能窺探一二。
但是蕭雲不同,因為他的體質本就是為劍而生,能讀懂這八把無主靈劍的意識,事實上他剛到劍崖時所感受到的召喚之意也正是這八把靈劍所發。良禽尚且擇木,何況是有靈的靈劍。再加之他已和劍崖融為了一體,本就同源,要破此陣雖要付出些代價但也絕對可行。
“那好,師孃聽你的!”能親手帶他的骨灰去落日峰,她自然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