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經年,我仍時常想起那時的一幕!倘若不是那一眼,抑或千年前的某一瞬間,這世間緣劫,當不知曉幾分沉長?是他也好,是我也罷?總有一人當是你浮生一世的難渡之劫!
彼時,浮屠大殿一道巨大的浮木古屏後,一位仙姿如玉,面容極為俊美,身著淡紫色淺裳的陌生美男猛然突現,一把接住腳底打滑險些墜下殿旁高梯的我道:“姑娘可需當心行路!”
我只將他愣看一眼,便瞬間跳了開來!除夜瀾外,我還未和任何男人如此近距離的碰觸!
不知這男子是否一向如此般柔和,微動薄唇間吐露的語態頗給人一種無比謙和的感覺!又不知他為何孤身一人出現在這是非之地?明明修為如此初淺?遇到危險又該如何自保?
“閣下看似不像是浮屠門人?不知為何出現在此處?”見他沒有敵意,我也放下戒備道!
“在下淺桑,是乃羽境桓城浦源人氏,家中做著一些小本生意!此次來訪浮屠,正是為了探訪家弟近況!可不知...”話到一半,淺桑俊眉急蹙道:“今日一早前來,卻發現此地已遭變故,又奈何門中寬廣,我一處處尋來遍尋數時,竟終未尋家弟下落,不知他是否...已經!”
見他神傷間哀痛模樣,我不忍打斷他道:“公子莫犯憂急!其實遍尋不見屍身也未嘗就是一件壞事!我等一行也是剛發現這大殿之中存在著蹊蹺,此次滅門之事,也許...其中還有一些迴旋之機的,而那些找不到屍身的人也定然不會平白無故的失蹤,逃走了也說不定?”
“但願姑娘所斷,家弟能夠逃出生天,逢凶化吉!我也好向父親交待。”淺桑一臉神傷狀,又似想起什麼來,眸色微閃:“適才若有冒犯之處!實屬危急之舉?還望姑娘見諒!”
“是我不小心...還要多謝淺桑公子及時出手相救!”見他如此知禮我也撓頭不好意思道。
“師妹師妹,我找到入口了!”待話音剛落,就聽胡不歸大呼小叫的聲音於側殿傳來,待與淺桑行進偏廳與眾人彙集,早見夜瀾和胡不歸等人紛紛站立於密道前的花牆結界下!
見得生人前來,又當闡明一番來因,熱心腸的胡不歸便當下安慰淺桑幾句,示意他不便太過焦急!而一旁沉言靜觀的夜瀾,深不見底的眸底雖閃過一絲生疑,倒也終究沒有出言多問,隨著一道破戒之術,那伴隨花香的結界化解之間便化作一陣碎花雨緩緩零落於地面!
這氣息,貌似有些熟悉!清香流轉鼻尖之際,我竟猛然想起了顏心曾送予我的萬花夢境?
不待多想,緊隨眾人進入機關遍佈的浮屠密道,佈滿塵土的匆忙行跡間,一行清晰的帶血腳印便一連延伸數里!直至行盡窮途,忘眼遠處!遼闊山野正被眼前一道巨大水幕所遮擋!
“看來門主他們果真逃走了!不過不知到底是什麼人?竟能在殺人不眨眼的魔族眼皮子底下就把這麼多人給救走?還真是膽大包天!”胡不歸捧一口流泉,抹抹嘴巴,匪夷所思道!
“你可有何線索?”夜瀾卻是緩近我身前,凝視我緊捏花瓣著一臉沉思而呆滯的模樣道。
“如果我猜得沒錯,此次浮屠滅門之事!或許還有一人是知曉內情的!”我暗暗斷定道!
回到客棧安頓,城中的可怖妖雲不僅依然未散,反而愈有愈加蔓騰的趨勢,直叫人心氣沉悶,又暗感惶然不已!夜下三分,待我黯然闔上門窗之際,卻瞥見不遠處一抹淺紫的人影!
依淺桑之意,一日未得家弟音訊,他便不可決然一人歸得家中!而眼下未眠,微雨斜斜之夜,也當是對親人倍感思念而煎熬難耐吧?遠視他暗月之下,孤寂風中的修長背影,我推門而出又悄然臨近他身後,輕聲道:“近日城中多生不安!淺桑公子還是早些回屋為好!”
“雲姑娘也可曾有過失去最為摯愛的親人之痛嗎?”回眸之間,淺桑驀然深深凝視我道!
面對他如此親暱的稱呼,我稍顯愣神!避開那令人稍感不自在的眼神,仍回答他道:“當...當然有過,阿蘇和師兄他們...”我按下所言,安慰他道:”令弟只是失蹤而已,總會找到的!”
“那你又是如何克服對她們的漫漫思念呢?”似察覺我異狀,淺桑便收回視線側過身道!
我回望他好似竟泛起一絲微茫的眼角,瞭望怒騰的妖雲,當下沉著心氣道:“不論是當日替擋在我身前喪命的阿蘇!還是多日來不尋蹤跡的阿潭師兄和花靈,更及全天下深受魔族之擾的無辜百姓,他們都是我要守護的人!即便千兇萬險,雲瑤此生也定與魔族誓不兩立!”
眼前之人卻垂眸,連連嘆聲道:“只憾我是一介凡俗商賈,比起阿瑤的不凡志氣,實為慚愧!...從前只想做好本分之事守護好自己的家人便好,不想今日家弟落難,憑我一人之力竟何事都辦不到...早知幼年,便同那雲遊仙者多學些本事,如此便能與你們一起仗劍江湖!”
“怪不得你修為如此初淺?”我明瞭一聲繼續道:“不過你靈質尚可?不應僅限於入門!”
“如此?不知雲姑娘可做我的師父?肯教我些高階的仙術嗎?”淺桑滿臉認真模樣懇求我道!
“教你可以,畢竟多學些本事沒有壞處!不過師父一稱可算不上!”我忙連連搖頭回絕!
“什麼?拜師這麼大的事?師妹你居然不跟我商量就擅自決定?”早膳時分,胡不歸眯著算計的眸子突然挪近淺桑身前,一記重拳招呼他道:“這個拜師費還是需要商討一下的嘛!”
一臉錯然的淺桑吃痛之間,尬笑一聲道:“好說好說!在下必然不會虧待我未來的師叔!”
“若真想學本事,不若我等替你修書一封直接去往天音?何故來此耗費周折,定要裝模作樣的來拜師?”夜瀾神色間雖未顯露半絲氣惱,眸底一抹冷色,卻瞬即四周空氣狠狠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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