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
雲遊的眼神裡透露著滿滿的不解。畢竟淺樂是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跟前被她姑姑給抓走的不是嗎?
那又何來,一直在自己身邊這一說呢?
見他如此疑惑,淺樂不由得輕輕一笑,看著雲遊,絲毫不慌亂的說道,“我不信你心裡頭沒數,前些日子在宮裡遇上的那位不就是我嗎?”
前些日子……在宮裡???
哦!
雲遊將自己的腦袋兒一拍,隨即恍然大悟了起來,“你,是說雲煙姑娘嗎?”
初見雲煙的那日,他便覺著她二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面容如此想象,性子卻是相反的……況且,一個是人,一個是仙……他著實沒有把雲煙一個凡人,當做是淺樂的真身。
“雲遊啊雲遊,你都修習仙術這麼久了,這點道理還參不破嗎?”
她一塊兒點心吃完,滿足的舔了舔嘴唇,又絲毫不慌亂的接著自己的話頭往下說,“原先的時候我便在想,是不是你這一世成了人,所以才對我不曾動心。所以當姑姑將我給捉回瑰蕊逢玉的時候,我便在想著,若真要被懲處,不如領個情劫也好,再與你在凡間相遇一次,改改我以往毛躁的性子,會不會讓你對我也有對清婉的半分心思。”
“而後你就化作雲煙了嗎?”
“我被姑姑罰作肉身,在宮裡當差還沒有當上幾天,便趕上了那檔子災禍之事,”淺樂說著,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就笑出了聲兒,“說來也是真巧,在天朗的那幾日,我是斷然不記得前塵往事的,可就偏在去太醫院的那日瞧見了你……興許你我自是不同吧,即便我那日是肉體凡胎,即便我那日根本不知曉一絲一毫與你的情緣,我還是一眼就傾心於你,你說,是不是可笑至極。”
淺樂每每回憶起在宮裡的日子時,總覺著情情愛愛這些東西真的能讓一個人豁出去性命,否則她為何寧願去承受那禁生獄牢的極刑,也不捨得讓雲遊替自己出頭呢。
“我是想著,你二人確是相似的。可我卻沒有將你們真真的當做是同一個人,畢竟你們性子截然相反……我實在是……”
“那又如何?你心裡頭早已經住著那個妖精了。哪裡還瞧得上我。”
一句話讓雲遊啞口無言,想要些什麼,卻又是這麼的蒼白無力。是啊,不管是淺樂還是雲煙,在那生死危急的關頭,他那顆蠢蠢欲動的,想要救下她們的心,總是會因為清婉而沉澱下來,最終選擇做一個陌路人,彷彿她們的生死,都比不上清婉的一個噴嚏似的。
“你也不要叫她妖精,那不是她想要做的……”
思慮了半天,他還是在費著心力為蘇清婉辯解。這番為自己的好徒兒著想,倒是讓淺樂越發覺著她自己此行前來著實是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上。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的身子已經被毀成了這副模樣,你還要為她說話嗎?如果不是因為她,你怎麼會去救楚凝,怎麼會去把那噁心的屍毒引到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因為她,你怎麼會到宮裡供職,天天看人臉色過活?如果不是因為她,你又怎麼會在今日挨她一掌,將你自己給弄的,如此狼狽……”
“這都是我的事,不勞仙子費心了。”
雲遊不想讓淺樂再繼續說下去了,這其中到底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清楚。雖然似乎真的如淺樂所說的那麼不堪,可他也願意,願意為了清婉,將自己的命都給豁出去。
“興許上輩子,上上輩子……你我之間真的有什麼糾葛,可這輩子,我已經有了心上人,我為了她做什麼事,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心甘情願……
這四個字似乎也是淺樂一直以來奉行的箴言。
情愛這種東西,還真是害人。
淺樂心裡頭想著,手指頭在眼前的一杯茶裡不停的晃悠著,“你說,我與你,一個是正兒八經的荷花仙子,一個是即將位列仙班的道士,竟然都被情愛這兩個字給弄的遍體鱗傷。罷了,今日我來此,本就不是來與你侃侃而談的。”
她伸出手,使了一把力氣去扶雲遊,讓雲遊好生躺了下來,“別說話,別動。如今你體質虛弱,已經經不起什麼大動了,清婉的事情我會去幫你處理,你且先冷靜著些,我替你療傷。”
我替你療傷。
我幫你處理。
這些恩情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還掉,雲遊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向淺樂說一聲對不住了。
她的情意,恩重如山。可是他受不起,也還不清。
“她不是有意為妖,不管你要怎麼處理,都不要傷害到她。淺樂,這是我對你唯一的一點希冀,還望你……”
“我知道,你在意的人,自然也是我在意的。雖說是我的‘仇家’。不過你放心吧,清婉是個好姑娘,就算是妖性佔了上風,我也會讓她找回自己的人性的。”
有了她的承諾,雲遊才算是疲憊的閉上了雙眼,他不知日後還會遇上多少事情,只是他知道,自清婉之後,自己不會再對一個姑娘如此用心,拼盡全力了。
雲遊,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如果是我給不了的,那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將你的心願達成。我只盼你能好好活著,不要再為那個不可能的人,那顆冰涼涼的心,再做出什麼傻事了。
她看著雲遊受了自己的仙氣之後,躺在床上漸漸回暖的神色,不由得會心一笑。彷彿在這個世上,只要他好,那自己便沒有什麼好糾結的了。
低下了頭,淺樂抑制住自己心中愛而不得的傷痛,在他的唇上落下了溫熱的一吻。
屋外雨漸漸停了,她踱步到窗子跟前,將那透風的窗戶給關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