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感業寺舊址之上。
白日在此改建修繕的工匠,此時已經散工而去。整個感業寺舊址之中,空無一人。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忽然閃過。
惠啟和尚停下身形,看著滿地木料磚瓦,和眼前嶄新雅緻的亭臺樓閣,神色複雜至極。
昔日佛門第一寺,如今在朝廷工匠的改造之下,已然沒了多少佛門之地的樣子。唯有一旁的角落,那胡亂地堆積的幢幡,還能依稀看到一點昔日感業寺的蹤跡。
距離感業寺之變,已然過去了數月時間。惠啟現在方才來此,似乎是想要尋求線索,其實未免有些太遲了!
且不談蕭承動手,會不會留下什麼證據。便是有,朝廷的工匠在這裡大興土木這麼長時間,也不可能沒被發現!
但惠啟此時,面色平淡,露出什麼失望之色,反而雙手合十,尋了一處乾淨之地,盤膝而坐,緊閉雙眼,嘴唇翻動不停,似在唸誦經文。
午夜、深山、廢棄寺廟、老僧唸經。種種因素疊加,這幅畫面,旁人看來,自是頗為詭異瘮人。
又過了一段時間,惠啟和尚停下誦經,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四周,沉聲道:
“這位施主,老衲已超度此地感業寺眾僧,俗事已了,還請出來一敘吧!”
老和尚的聲音,並不算高。但此時有內力加持,卻是傳播極遠,在前方崇山峻嶺之間,不斷迴盪其中。
片刻之後,只聽到一片衣角破空之聲傳來。
一道身影,宛若雲鶴騰飛,一飛而出,猛地落在惠啟和尚身前。
惠啟和尚抬頭,微微打量起眼前之人。
來人三十歲左右,雙目有神,虯髯如戟,腰佩長刀,氣質昂然。一身布衣略顯寒酸,卻也越發襯出他這一身的豪情雄風。
惠啟見來人現身,不由得微微點頭,讚歎道:
“老衲閉關期間,我天南江湖之中,俊傑宛若過江之鯉。二三十歲的九階高手,竟然如此之多!不知施主,是當今武鑲將軍狄青?還是平蠻將軍楊大眼?”
來人對著惠啟和尚微微低頭,沉聲道:
“不敢冒認二位將軍,大雲禁軍南霽雲,見過大師!”
惠啟聞言,不由一愣,忍不住心中驚訝,高聲道:
“南霽雲?”
九階高手,江湖之上頗為罕見,便是號稱天下顯學的幾家,也不過兩三名坐鎮其中,依為各家學派支柱。
可是當今皇帝,怎麼就好像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招攬這般高手為其效力?
先有平蠻將軍楊大眼,領兵數百,便在東南邊境的崇山峻嶺之中,殺得黎兵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
然後又從軍中挖出了現在的武鑲將軍狄青,一手鎮壓了感業寺眾多高手,致使感業寺僧眾無一逃脫。
這個時候,又忽然冒出一個從都沒聽過的南霽雲。
九階高手,在當今皇帝手下,好似層出不窮一般,如何不讓惠啟吃驚?
惠啟沉吟片刻,終於是輕嘆一聲,道:
“當今陛下手段高超,又有如此多的高手為其效力,感業寺輸得不冤!”
南霽雲聞言微微皺眉,語氣一高,道:
“此話,大師日後還是不要說了。感業寺僧眾犯上作亂,勾結謀逆,證據確鑿,死有餘辜!大師不該聽從他人之言,便對陛下心存疑慮!”
惠啟聞言,輕嘆一聲,道:
“老衲,不信感業寺僧眾,會犯上作亂。”
南霽雲聞言,眉頭更是皺起,道:
“大師這段時間,在京中奔走調查。感業寺謀逆證據,大師都曾過目。為何還是不信?”
聽聞南霽雲所言,惠啟和尚臉上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