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頭不大,但幹活的溫青鵲頭上也沁出了汗珠。這已經是第五日了。這些天,她盡力將活做得慢些,原本兩三日就能做完的活,她硬生生拖了五日。溫青鵲覺著她再繼續磨蹭下去許藍桉就直接把她踹出宮門了,她盯著臺上的許藍桉許久,依依不捨的蓋上最後一片瓦,拎著工具從牆頭上跳了下來。
這幾日早上在這裡修瓦聽戲,已經聽了小半本牡丹亭,今日唱到杜麗娘憂思過度,重病在床,聽的她是抓心撓肝,一想到後面就聽不到了,她突然覺著雲湘班的戲也不是不能考慮,就是可惜了沒聽許藍桉唱完整本牡丹亭。
她獨自一人回到了上書房。
不一會兒,她再一次見到許藍桉,下了戲臺,他又恢復了他往日裡毫無表情的樣子,她在打量著許藍桉,想著他會不會本身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木人,只有唱戲的時候那些角色的魂兒會附在他的身上,他才會哭會笑,會愛會恨,若是下了戲臺,所有的情感便都與他無關了。
“小妹,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很久了。”溫青淮突然湊上來,打斷了溫青鵲的思緒,嚇到了她。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沒好氣的問:“啥呀?”
“那個,你為什麼每天早上都要去趟茅廁?”
“.......”
除了第一日是正常需求,剩下的都是藉口,只是她又不能暴露每天早上聽三皇子唱戲這件事,所以,她只能.......
“關你屁事?”
“沒事,挺好,”溫青淮的求生欲一下就被激發了,“這種事情規律,說明你身體康健。”
“你再說我就動手了。”
溫青淮連忙低下頭看自己的書去了。
何夫子今日沒講課,講的是這個月末的考試:“這次考試,皇上會親自監考,老規矩,誰奪得第一,便可以到隔壁跟皇子們一起唸書,還能討個賞。”
溫青淮的眼睛裡都是光,其實賞賜不重要,這次主要給太子殿下挑選伴讀,若是他拔得頭籌,便能名正言順的跟皇子們一同學習,教導皇子們的都是在朝廷上歷練的老臣,在這些人面前露臉是好事,不過這些都是旁的,跟著他們能學到不少朝政上的事。何夫子雖然博學,但不喜朝堂紛爭,也不善交際,跟著老臣們才能為自己的將來鋪路。
溫青鵲掃視了一圈教室,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她回頭,看見了許藍桉,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哥哥,三皇子他參加這次測驗嗎?”
“肯定會考,只是他的成績一直不出色,妹妹不必擔心,哥哥我一定會把你帶到隔壁學堂,到時候我們便可跟太子一同學習了。”
溫青淮得意洋洋的笑容反而讓她惴惴不安,哥哥一向謙遜,只是自從來到學堂,便一直是第一,只是父親說過,人若是開始驕傲,便是跌落的前兆。
咦,我怎麼突然變得多愁善感,灰心喪氣起來了?難不成是因為今日的戲?唱的悲戲,帶著我也喪氣?
她漸漸意識到,似乎不是因為悲戲,她寧願能日日看到許藍桉唱悲戲,她是為她這段戲緣感到惋惜。
溫青鵲也沒想到,她喜歡的角兒,偏偏不是個唱戲的,還不是平民,竟是個皇子,聽到他開嗓純屬緣分,這天下成為他戲迷的,估計也只有我一個,可以後聽到他的戲的可能恐怕微乎其微,當真是段孽緣。
溫青淮去演武場練武,溫青鵲又不能上場,只能呆在一旁,無聊的喝水,一不小心水壺就見底了,她回去打水,突然背後響起來一道聲音。
“阿溫!”
她愣了愣,這名字,只有許藍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