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一放?為何?”諸葛瞻以為姜遠在和自己開玩笑,並沒有把他的話當真,只是隨口問了兩聲理由。
姜遠猶豫片刻,說道:“此事還沒有問過費小姐對嗎?”
諸葛瞻對他提出的這個問題一頭霧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此事自當由費公和陛下商定,費小姐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這難道不會不妥嗎?”
“有何不妥?”諸葛瞻眉頭微微蹙起,他漸漸發覺了姜遠態度的不對勁,心中也隨之緊張擔憂起來。
“這樁婚事都沒有問過我們二人的意願,就這般匆忙定下了。”
“費小姐肯定願意,別忘了你對她有捨身忘死相救之恩,這個不用擔心……怎麼,難道你不願意?”
說完,他用一種懷疑、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姜遠。
姜遠嘆了口氣,想必在諸葛瞻看來,自己也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吧。
這樁婚事的好處,姜維在漢中的時候就已經對他說的很清楚了。
費家是皇親國戚,天子也感念費禕對國家勞苦功高,對其子嗣頗為恩厚。更重要的是,身為國之重臣領軍在外不能完全對朝政失去掌控,現在的姜維也好,將來有可能接班的他也好,都需要在成都、在朝廷、在天子身邊有一些能夠說得上話的“自己人”。
“諸葛駙馬,我覺得現在成婚為時尚……”
“不早了,你是建興七年生人,如今也快二十四了吧?”諸葛瞻打量著姜遠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沒什麼好羞怯的。但請放心,費小姐家風嚴謹知書達理,想必以後會是個賢內助的。”
這傢伙之前帶兵討伐山賊的時候唯唯諾諾,怎麼說起這些就侃侃而談了起來……姜遠覺得自己有點招架不住,目光左顧右盼已經想跑了。
“姜參軍覺得我說的不對?”
“不,諸葛駙馬言之有理,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諸葛瞻“呵”了一聲,抱著雙臂說道:“橫豎我今日無甚要事,倒是想聽聽你有何高論。”
片刻之後,兩人在街邊的茶攤上坐下。
“說吧,你要是能說服我,我興許能幫你想想辦法。要是說服不了我,那你也別指望說服陛下。”諸葛瞻端起茶水,儀態優雅從容地抿了一口,抬了抬下巴示意姜遠開口。
“在下已經決定追隨義父為了大漢肝腦塗地,眼下雖然大軍凱旋戰事結束,但不會平靜太久。可以預見很快在下又要從徵遠離,不能像尋常人家的新婚夫婦一樣長相廝守舉案齊眉。”
“況且戰陣上刀槍無眼,在下骨子裡又是個容易衝動上頭的亡命之徒,興許很快就會化作無名屍骨長埋土下。所以為了費小姐的終身幸福考慮,我不能答應這樁婚事。”
姜遠的雙手在桌下緊張地絞在一起,說話時他也不敢直視諸葛瞻,目光低落在面前的茶水之上。
對面的諸葛瞻久久沒有出聲,姜遠心中疑惑,以為他是被自己這番鬼扯給惹得生氣了,於是緊張地抬頭朝對面看去。
一看之下他愣住了,對面的諸葛瞻臉上帶著感動,眼眶竟然有些溼潤。
“姜參軍果然忠義……”諸葛瞻嘆了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怕自己……唉,話雖如此,但是前方的將士又有幾個沒有父母妻兒?你因為這個理由就推脫婚事,難道就不惋惜也許會錯過一樁美好姻緣嗎?如此拘謹,與因噎廢食又有何異?”
如果你知道我們倆之前都經歷了些什麼,就不會說什麼“美好姻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