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張嶷提起之前彼此為敵之事,姜遠露出了緊張的神情,擰起眉宇問道:“張將軍此話何意?”
張嶷的目光卻不在姜遠身上,仍然緊盯著下方大路上的魏軍,漫不經心地說道:“馬鳴閣道入口你敢一個人留下來擋我一隊人,總不能是因為你自詡勇冠三軍武藝超群吧?”
“這……我只是想著仗著自己馬快,先聲奪人震住你們拖延時間。”姜遠怔了一下,自己當時倒是沒考慮太多,現在想來確實有冒險之嫌。
“你當時衝我的隊形時,難道沒想過借地形之利,化解人數劣勢?”張嶷微微驚訝。
姜遠也說不清自己當時是否心裡有這個念頭,現在回想起來,無當飛軍的陣形確實讓自己佔了便宜。
“姜參軍,你有時候讓我覺得足智多謀,有時候又令人哭笑不得。”
張嶷無奈地嘆了口氣,把話題轉回眼前的戰事來:“你看下方地勢,道路兩面夾山,通往沓中那邊的出口也沒有多寬,姜參軍覺得底下能展開多少士兵?”
姜遠光看遠處的谷口還一眼看不出來,但對比此時行進在道路上的魏軍四路縱隊便能粗略判斷出,底下的大路最多同時能展開十餘名士兵的橫列。
“差不多可以展開一什的兵力?”姜遠遲疑道。
“不錯。”張嶷笑了笑,“既然能在最前方同時投入戰鬥的只有十餘名士兵,敵我雙方的人數差距便算不得什麼!”
確實,如果戰鬥發生在底下這條連線隴西郡和沓中的道路上,無論是無當飛軍還是魏軍都只能在最前排投入十幾名士兵進行戰鬥,前面的人倒下了才會有空隙讓後面的人補上。
這樣的戰鬥比拼的就不再是雙方兵力的差距,而是投入第一線士兵的戰力水準,而論起單兵戰力蜀漢軍隊整體都不怵曹魏雍涼駐軍,何況是張嶷統帥的無當飛軍這支精銳。
“一旦交戰,我軍還有一個優勢,姜參軍可知道?”張嶷說著側目看向姜遠,似乎有意考他。
“既然第一線戰鬥計程車兵人數不多,想必張將軍也不會貿然把全軍都帶到下面去和魏軍頂牛。”姜遠早已想到了這一點,望著對山的山勢說道:“安排箭隊居高臨下壓制射擊,是嗎?”
“姜參軍果然沒有讓本將失望。”張嶷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無當飛軍近可搏戰,遠可長射,底下魏軍一過山口,便是我等囊中之物。”
姜遠對此毫不懷疑,此戰勝利唾手可得,他現在唯一關心的只有一點——郭循是否在這支魏軍之中?
當初在馬鳴閣道遇到費芸葭且被識破身份時,著實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且姜遠想起當時因為費芸葭的計策,自己已經陷入殺她也不是放她也不是兩難境地。倘若那一晚費芸葭沒有對自己推心置腹做出那樣的承諾,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向姜維覆命。
分別之前費芸葭曾請求過他,要他儘可能取郭循首級為費禕報仇雪恨。
想到這裡姜遠不由得暗暗自嘲,自己分明是參與了陷害費禕的人,難道還有資格為他報仇嗎?如果郭循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恐怕也會破口大罵自己和姜維無恥吧。
義父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
姜遠不知道先行返回的姜志有沒有把此行途中發生的意外告知姜維,在戰前的軍機會議上他曾留心觀察過姜維的神態想要揣摩答案,但卻什麼也看不出來。之後回到虎膽營又正好碰到姜志要護送聯絡羌人的使者前往涼州,一時話題岔開讓他忘了確認此事。
目前看來義父很可能還不知道這次用計被人看破了,還是被一個黃毛丫頭……
雖然可以說他們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漢,可難道揹負著大義的名分就可以執行如此陰暗的計策嗎?姜遠不願意再思考下去,此時身處戰場,這樣的仁慈最是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