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滾過,陰沉的雨雲壓在頭頂,壓抑的感覺令人呼吸都有些不舒暢。明明是上午,可天空卻黑的像是傍晚。四周盡是泥濘,雨滴砸在青草上的聲音迴盪在耳中,單調而枯燥。
魯格此時正努力想要解開馬匹上捆著的乾糧布袋,卻因為拽了個死結而心情愈加煩悶。
伸手抹了把滿是雨水的臉頰,他皺緊眉頭,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猛然拔刀,“刷”的斬斷了繩子——這樣的動作似乎在宣洩著心中莫名煩躁的情緒,緩緩舒了口氣後,他拿出肉乾嚼著,緩緩閉上眼睛,試圖平復心中的混亂情緒。
此時距離早上的事件發生已有四個小時。斥候隊伍在逃出狼騎兵追逐的範圍後,便被羅迪的帶領著迂迴找到了那些備馬和輜重,轉移數次後,才找到這樣一個隱蔽的地點後並搭建了簡易的營地。
雨水下著,士兵們在營帳裡恢復著體力,羅迪在下了“原地休息待命”的命令後便一個人走進了帳篷,直到現在還沒有下達任何其他指令。而此時的魯格,則回到自己的帳篷中沉悶的坐著,吃完了肉乾後,手中便開始無意識的擦拭著自己的佩劍。
說實話,雖然上午發生的是一場讓人憋屈的“逃亡”,但沒有傷亡的結果和之前他們累積下的戰果,卻此時的隊伍不至於士氣太過低迷…心中不爽總是有的,但魯格此時卻極想去找上那群獸人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哪怕戰死沙場,他也心甘情願。
作為經歷過戰爭的老兵,魯格有許多從未提起過的故事,因為那會讓他的內心感受到無法形容的恐懼和煎熬——這麼多年過去,本以為自己會忘了那些畫面,可在今天的逃亡過後,他卻發現自己眼前閃過的,卻是那些他早就試圖遺忘的畫面…
紛亂的馬蹄聲、狼騎兵奔跑時的悶響、斥候慌張的——十幾年前,魯格同樣在這片草原上遇到了獸人的追殺…那時他也是在拼命的奔跑著,可身旁計程車兵卻一個接一個的被拋網網住,那些曾經熟悉的戰友就這樣被那些獸人殘忍的殺死,到了最後,便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逃了回來。
不要逃跑…不要逃跑…不要逃跑…
我們已經殺了三百多名獸人了,我們做的夠多了,現在被追殺了又沒死人,走了能怎樣?
不能逃!再逃下去…恐怕這劍,就再也握不緊了。
心中迴盪著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魯格緊抿嘴唇瞪著前方,那握著劍柄的手有些發白——說心裡話,他真的不想就這樣在逃亡下結束這本該順利的行動。
腦海中再次閃過那些老戰友的面龐,魯格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猛然起身,冒著大雨朝羅迪所在的帳篷走去…
可沒走出幾步,他便看到了同樣在雨水中站著的索德洛爾和卡特——三人互相對視幾眼,最終默契的沒有互相詢問什麼,而是一齊走向了那屬於羅迪的、始終安靜的帳篷。
本以為會看到羅迪焦頭爛額等待決策的面龐,可掀起羅迪營帳的布簾時,眼前的情景讓他們都有些發愣。
眼前穿著一件單衣的羅迪正盤腿坐在地上,面前則扔著那張繪製著地圖的羊皮紙——他手上戒指的光芒照亮了已經被雨水打溼的紙面,可羅迪的目光卻並沒有放在上面,反而閉上了眼睛,手指正有規律的敲打著自己的膝蓋,哼唱著旁人難以理解的歌詞:
“我深深地愛著你
你卻愛著一個傻逼
傻逼卻不愛你
你比傻逼…還傻逼”
漢語歌詞在索德洛爾等人耳中自然不明白什麼意思,但他們似乎都在歌詞中聽出了那許些悠閒的過分的情緒,配合著羅迪此時的表情與姿態,三人竟然一時之間產生了早上被追殺的不是自己而是狼騎兵的詭異錯覺…
難不成,羅迪受刺激了?
“指揮官,我們…”
卡特率先開口打破冷場,可話還沒說完,便看到羅迪抬起手做出了制止的手勢。
那敲打著膝蓋的手指驀然停住,雙目睜開時,羅迪整個人的氣勢似乎也跟著發生了莫名的變化——
“卡特,聽令。”
陌生的語氣,陌生的神情,對於眼前的索德洛爾、卡特和魯格而言,羅迪此時的摸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平時淡然的談笑、指揮時的嚴肅、勝利後的鼓勵讓他們本以為自己已經熟悉了這位本領強大的指揮官,可是到了現在,他們卻驀然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他們發現,自己從未真正看清過羅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