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尹車,徐庫彭謀反劉胤之事洩露,反被劉胤所捉,遊子遠獻出一招順水推舟之計,又擒獲了楊茂搜,三人俱被押解到劉胤的大寨,三人寧死不降,劉胤大怒,正要殺了三人,不料遊子遠此時卻是勸住劉胤,並把劉胤請到後堂,道,
“少主萬不可殺了此三人!”
劉胤疑問道,
“為何?”
這個遊子遠在尋常的時候,臉上總是掛著一副笑眯眯的,胸有成竹的樣子,但是此刻,遊子遠的臉上,卻是少見的嚴肅,只聽遊子遠言道,
“尹車是長水八部羌人的領袖,徐庫彭是巴氐三大部落的酋長,這個楊茂搜更是了不得,乃是仇池國的君主,治下百姓將近十萬,如果少主殺了這三人,恐怕會逼起這三大勢力共同起兵,反對陛下!”
劉胤抿著嘴唇,猶豫不決,揹著手,轉過身去,沉默了好一會,才轉身看著遊子遠,道,
“此事事關重大,我還是密信一封,上呈給父王,三人的性命,就由父王做主吧!”
說罷,劉胤回軍,將楊茂搜,尹車,徐庫彭收押入監,起草密信,俱言此事始末,陳其利弊,然後快馬一份,送與長安,大趙皇帝劉曜,得知書信之後,也深為贊同遊子遠之遠見,即可回信一封,讓劉胤只收押軟禁三人,不得害其性命。
不料,此書信,卻被扶風郡公姚弋仲獲得,原來姚弋仲率領兩萬兵馬,前來相助劉胤,不想半路之間,竟然無意截獲了劉曜給劉胤的回信,姚弋仲左右不能定,便召來謀士王黑前來商議。
話說王黑,字子儒,乃是大漢末年司徒王允的孫子,跟隨姚弋仲多年,一直為其出謀劃策,深得姚弋仲的信任,王黑道,
“郡公,劉曜盡率精兵猛將前來,吾觀其目的,絕對不僅僅是一座小小的上邽,而是上邽身後的西涼!我們就如同是漢朝的石勒,名義上歸順大趙,但實際上,卻自領兵馬,劉曜這是還沒有騰出手來,如果他擊敗了西涼,統一了河西,關中和西涼之地,必然會打壓我們!”
姚弋仲今年才四十二歲,但是頭髮花白,髯長三寸,看起來如同六七十歲的模樣,顯然是終日勞累所至的,只見姚弋仲輕輕撫摸著鬍鬚,然後點了點頭,道,
“所言不虛,至於如何對待這份書信,子儒意下如何?”
王黑斬釘截鐵地說道,
“殺!必須殺,張寔的西涼兵馬,其實遠遠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強大,北宮純以後,再無大將,我料定,他必然不是劉曜的對手,殺了姚弋仲,尹車,徐庫彭之後,關中的羌族,巴氐必反,這些人少說也能組成十萬餘的軍隊,劉曜萬不能抵擋,而且這些羌族,巴氐的敵人,只是劉曜,他們攻破了長安,必然自行散去,我們便可以趁虛而入,攻佔長安!”
姚弋仲讚歎道,
“妙計!妙計啊!”
遂將劉曜的御封撕毀,然後偽造一份密信,姚弋仲怕被劉胤看出了筆跡,所以密信之中,只有一個字,那便是——
“殺!”
密信回到劉胤手中,但見只有一個殺字,雖然自己也認為遊子遠所說的有道理,但還是不得不遵從皇帝的旨意,不顧遊子遠的反對,當日便處死了姚弋仲,尹車的徐庫彭,楊難敵和楊堅頭得知父親被殺,大哭不已,仇池國舉孝三日,楊茂搜的長子楊難敵在弟弟楊堅頭和城內百姓的目視下,繼位仇池國的第二任君主。
很快,西涼大都督張茂領大軍來到上邽,陳安和楊茂搜乃是結義兄弟,陳安得知楊茂搜被劉胤擒殺,大哭不已,其聲入天,聽聞之人無不悲切,陳安遂於楊茂搜的靈位前,立下重誓,定要斬殺劉胤,為楊茂搜報仇雪恥!
張茂為楊茂搜哀悼,然後召集眾將,韓璞,陳安,宋輯,宋毅,張閬,陰預,張選,董廣,並楊難敵,楊堅頭,句渠知,吳紹,田齊等將領於中堂,商量對策。
張茂乃是張寔的親弟弟,時年四十三歲,卻沒有子嗣,張茂此人,溫文爾雅,談吐有度,不近女色,不喜錢財,有林下大儒之風,在西涼的威望很高,張茂先是起身,對楊難敵和楊堅頭拱手作揖,其姿態十分卑躬,道,
“君主一事,是老儒來晚了,實在是心中有愧,若是早來一步……”
楊難敵還未出言,只聽大將宋輯向前踏出一步,拱手作揖,道,
“此事不能全怪主公,我們一路風塵僕僕趕來,兵不卸甲,馬不停蹄,只是西涼距離仇池,實在是太遠了……”
楊難敵抬頭看著張茂略有浮塵的面容,散亂而又簡單地紮在後面的髮髻,顯然是趕路所至,宋輯此言非虛,楊難敵崩潰大哭,跪拜在張茂面前,道,
“此時不怪大都督,只是有人賣主求榮,把父王的秘計獻給了劉胤,這才導致了父王的兵敗,這個人,一旦讓我知道是誰,定然將其碎屍萬段以祭奠父王的在天之靈!”
張茂雙手把楊難敵扶起,然後緩緩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回望眾人,臉上閃過一絲冷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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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儒與楊兄,雖然未見過幾次面,但是他的事蹟,在西涼久傳不息,老心中已經把楊兄當成了我的兄弟,如今吾弟被奸人所害,我楊茂定然是粉身碎骨,也要報吾弟的血海深仇!以此觴為證!”
說罷,張茂端起面前案几上的酒觴,摔在地上,砸的粉碎,眾將也盡把酒觴擲在地上,每個人的臉上,也盡是悲憤之情!
張茂擺擺手,示意眾人座下,眾人坐定,張茂道,
“此番匈奴犯境,所帶精兵猛將無數,以吾觀察,劉曜之意並不在於上邽,而是西涼,所以上邽之戰,不僅僅決定著上邽的命運,同樣是決定著西涼的命運!”